桃花怔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掩唇一笑，梅照雪抬眼看着前头的路，淡淡地道：“有很多事是我们想不到的，就像秦氏不知道为何便被关进了大牢，就像柳氏不知道为何就突然死了。还像段氏，聪明一世的人，能斗得过后院所有的女人，却终还是玩不过咱们伟大的爷。”
如果没记错，梅照雪和段芸心一开始是联盟过的，然而如今，最后朝段氏落下石头的，也是梅照雪。这位温和大度的夫人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看她一眼，桃花轻笑：“夫人真的没想到吗？”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了秦氏。
“不急。”梅照雪轻笑道：“我这病还没好呢，只是今日勉强出来看看，没想到几日不见，段氏就闯了这么大的祸。”
秦解语可以算是被段芸心坑了的，只是其中的细节她不是很清楚。难不成梅照雪已经知道段芸心的手段，这回算是给秦氏报仇吗？
是挺辛苦的，背的锅都能煮全府人的饭了。桃花一笑，跟着她慢慢走：“夫人身子既然好了，那账本和钥匙……”
微微皱眉，桃花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些。这样不声不响甚至与仇敌为伍，机关算尽最后报了仇的人是很聪明的，比她想象中更聪明，然而，也更危险。
“姜娘子。”梅照雪在门外等着她，见她出来便笑道：“最近辛苦你了。”
“要是没别的事，那妾身就先回去了。”停下步子，桃花笑着朝梅照雪行礼：“夫人多保重。”
这个女人一度让她觉得是后院里最聪明的，原来一旦落马，跟别的人也没什么两样。说到底，也都不过是被男人摆弄的可怜女子罢了。家族荣耀，面儿上的恩宠，一生之中到底是有多长的时间是为自己而活的？
看她一眼，梅照雪也没多说什么，颔首就继续往前走了。
桃花走在最后，跨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段芸心一眼。
这院子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是有一个永恒不变的道理，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尤其还全是母。梅照雪现在是在暗处，她却担着夫人的事务，站在了明处。这形势，怎么看都不是对她有利的。
“是。”众人齐声应下，纷纷朝沈在野行礼，然后往外走。
临武院。
屋子里气氛有些凝重，梅照雪轻咳了两声道：“段娘子看起来有挺多的话想对爷说，咱们不如就先散了吧。等事情有了结果，再知会各院便是。”
段芸心依旧跪着，沈在野却端起茶细细在品。
沈在野目光怜悯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爷当真要休了妾身？”抿抿唇，段芸心道：“何必这样绝情呢？哪怕是贬了位份，也留了段家与丞相府的情分在。”
“爷！”终于忍不住开口，段芸心捏着拳头，满眼是泪的看着他：“妾身从来没争抢过什么，您觉得妾身会为了争宠杀人？”
“段家与丞相府的情分，我会找人来留。”沈在野淡淡地道：“但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结果现在真正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明白了，心里真是有千万个不甘心，恨不得抓着这男人的衣角大声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为什么那么长时间的恩情，也不能让他多相信她一点？
微微一震，段芸心抬头看他，眼神有些复杂：“爷……是因为柳氏的事情，还是别的事情？”
原来冷眼旁观看她们被处置的时候，她还在心里笑话过这些愚蠢的女人，男人在对女人没兴趣了之后，哪里来的什么信任？既然已经败了，歇斯底里、痛哭流涕，不都只会更添狼狈而已吗？
“你说呢？”眼神幽深，沈在野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洞穿：“芸心，你知道‘本分’是什么意思吗？”
心里一抖，段芸心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一直伺候的男人，突然明白了秦氏、顾氏甚至是孟氏的心情。
心猛地往下沉，段芸心白了脸，怔愣地跌坐了下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沈在野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是冰冷至极：“芸心，做错了事没关系，但抵死不认就难免让人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