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他会跟自己吵闹,宁朝阳就一个头两个大,马车回到府门外她都没马上下去,而是静静地坐在车厢里发呆。
黄昏时分,女人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车厢,和一盏静气凝神的热茶。
她吹开茶面上的浮沫,惆怅地望着地上那未消散的雪,想着时光若是能停在这里就好了。
然而——
“大人。”许管家来敲了敲她的车厢,“江小大夫已经回来了,他说在东院里等您。”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深吸一口气,宁朝阳掀帘下车,一路上都在打腹稿,真吵起来她也不能落下风。
但是。
一推开房门,她先看见的竟是满屋的烛光。烛光之下,晚饭已经备好,旁边的湢室里也蒸腾着热气。
江亦川就站在她跟前不远的地方,低下头来眼眸晶亮地望着她问:“先进食,先沐浴,还是先亲我一下?”
堂堂定北侯,怎么搞这种把戏!
宁朝阳犹豫地亲了他一下。
这人笑开,拉着她就道:“我命人烧热了石板放在了桌上,饭菜不会凉,大人先沐浴了再吃吧。”
朝阳戒备地看着他:“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他替她解开腰带,褪下官服官帽,“冬日回廊那边的事谢谢大人。”
“还有呢?”
“还有?”他想了想,“大人辛苦了。”
就这?宁朝阳有些呆愣,还想再说,这人却已经将她抱起来放进了浴池里。
暖和的水带着花香淹过锁骨,她舒坦地叹了口气,又小声嘟囔:“我这么长的头发,擦干都要一个时辰,今日就不洗了吧。”
江亦川将她紧束着的发髻打散,轻声道:“我替你擦。”
宁朝阳眨了眨眼。
面前这人好得不太真实,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捏捏看他的脸是不是真的。
犹豫了一下,她问:“你不知道我今日进了宫?”
“知道。”他垂眼,“我还知道你答应了陛下什么。”
宁朝阳闻言就皱眉:“你这人脉是不是也忒厉害了些,我出宫才多久,那刘德胜莫不是给你飞鸽传书……”
“重要的是这个?”他抬眼看她。
心虚地将手缩回水里,她抿唇:“不是。”
江亦川没说话了,替她仔细清洗着长发,动作依旧温柔。
这样的气氛挺好的,就算只是表面的和谐,那至少也和谐嘛。
但宁朝阳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好奇:“你不生气吗?”
替她将头发捞出来的动作一顿,江亦川没好气地道:“若是陛下给我赐婚,我一口就答应了,你生不生气?”
……好像是会有点。
宁朝阳干笑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跟我吵架?”
“不是你的过错。”他闷闷地道,“你本来就身不由己,我再与你吵,那你晚上连觉都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