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川以为自己听了会舒坦,但莫名的,他竟觉得更难受了些。
“你就是这般哄他的?”他问。
捏着碗沿的手都紧了紧,宁朝阳实在想不通外头看起来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在私下怎么这般婆婆妈妈。
“爱说不说吧。”她放下碗冷声道,“我自己去打听。”
言罢就起身。
袖口被人拽住,力道很大,动弹不了。
宁朝阳黑了半边脸回头,却见床榻上那人又已经红了眼:“对我就这么没耐心?”
她没好气地坐下来:“侯……你自己看看这像话吗?”
当年在战场上,难道是边哭边提刀砍人的不成?
他不语,垂眼沉默良久之后,朝她张开了双手。
宁朝阳抬手捂眼?????,实在无奈,一边叹气一边爬上榻去靠进他怀里。
江亦川这才哑声开口:“他插手了中宫扩建之事,吞了大半款项,又借中宫之名去巡税,做得算是滴水不漏,可惜还是让庞佑找到了蛛丝马迹。”
贪污之事乃圣人大忌。
宁朝阳倏地抬起头:“蛛丝马迹证据充分吗?”
“只可证猜想,不可做呈堂。”
“哦。”她又躺了下去。
两人齐齐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又一起开口:“要不……”
朝阳抬眼:“你想说什么?”
江亦川低眸看她:“你又想说什么?”
——马脚都露出来了,不抓着试探一番怎么行。唐广君既然贪财,那不如就让他被财撑破肚皮。
宁朝阳在他眼里看见了与自己一样的心思,当即点头:“你不要拖我后腿。”
“大人说笑,谁拖谁还不一定。”
院子里的花都没了,一茬茬的新鲜药材重新长了起来。
朝阳半夜被渴醒,翻身下床想倒杯茶,谁料身边睡得很熟的人突然也撑坐了起来:“你去哪里?”
她哭笑不得,茶都差点呛着:“解解渴罢了。”
江亦川似醒非醒,就那么抿唇坐着,直到她喝完茶回来躺下,他才一并倒下来,将手放在她的腰间。
好笑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她侧过身,背对着他继续入睡。
第二日清早,御书房里就又吵得炸开了锅。
“都说了庞佑年纪太轻不会做事,侯爷一意力荐,结果好了吧,才动工几日宫里就见了血光了。”
“宁大人注意措辞,劳工是砸伤手臂,不是丢了命,这样的事处处都有。”
“处处都有便不是罪过了?陛下以万民为子,侯爷却要分出三六九等来不成?”
一点小事两人就大动干戈,还差点要在御前动手。
圣人颇感头疼,连连叹气。
唐广君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见着场面差不多了,才拿官腔打了一句圆场:“宁大人侯爷都请息怒,此事吵来吵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首辅大人言之有理。”宁朝阳拱手。
李景乾皮笑肉不笑:“旁人说就是有理,我说便是没理,宁大人就是要与在下过不去是吧。”
“侯爷这便是胡搅蛮缠了,唐大人一品的文臣,说的话难道没理?”
“这么有理,那扩修后宫之事你让他来。”李景乾气道,“他难道就能不伤一人地完工?”
“侯爷瞧不起谁,首辅大人自然是能。”
“大话谁不会说,唐大人不妨明日就接手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