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训斥过后,半蹲着的“痴儿”显得有些委屈,他转身又看了一眼林满六和姜砚临。
“阿杳...是不是他们欺负你...我去打跑他们...”
“够了!”
苏杳一把抓住眼前“痴儿”的肩膀,紧接着便要摇起手腕的银铃。
叮叮——叮——
银铃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大贞殿内,但这一次的铃声好像失效一样,苏杳眼前的“痴儿”一动不动,不再向平日里那般对她言听计从。
苏杳见状咬紧牙关,不停地摇起手腕处的银铃。
“为什么...不能再多给我一些时日...”
姜砚临看着台阶上近乎陷入癫狂的苏杳,小声劝解出声。
“早些时...那位温太医就说过...如果不以药物压制,铃声之效只会越来越差...”
此话一出,苏杳顿时尖叫出声:“夏桓!你给本宫住嘴!”
随着铃声逐渐减弱,苏杳也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没了先前那股精神气。
她将额头抵在了“痴儿”的肩膀上,再次抽泣了起来。
后者也随之有了反应,抬起一手在苏杳后背上轻拍了两下。
“阿杳...别哭...我把他们打跑就是了...”
“你们这些坏人...休想欺负阿杳...”
正当“痴儿”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在其怀中的苏杳一记手刀劈向了他的脖颈,就这样让其昏死过去。
苏杳过了良久,重新整理好了自身情绪后,将目光看向了准备退出大贞殿的林满六两人。
她出声说道:“柳少侠,既然知道了诸事原委,可否听上本宫一言?”
此刻的林满六哪里还会想听她说什么,尽快退出大贞殿与陆庄主会合才是上上之选。
苏杳见林满六脚步不停,立即再次出声。()
“今日过后,不论走到九阶之上的是谁,弈剑山庄或是整个南地江湖都将难逃一死,柳少侠当真不愿听本宫说一说破局之法?”
林满六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向原地不动的苏杳。
“皇后娘娘布局多年,岂会因为小子一人改变往后谋划?”
苏杳应声答道:“柳少侠暂留片刻,往后弈剑山庄便可活,柳少侠即刻离开,便是其他人可活...往后谋划无非如此。”
林满六思量片刻,出声说道:“愿闻其详...”
苏杳没有立即出声,先是抬手将身旁“痴儿”的鬓角抚平,随后又将其衣饰尽可能地打整一番。
把这些事情全数弄完后,苏杳才开始言语出声。
“默郎继位前后,并未对他那些手足动手,六位兄弟皆是礼送出京,安然抵达各地封王就藩...”
“可只有他一人念及手足之情...又能如何呢?在我入京的那一年,那六个畜生就暗中勾结,意图毒害于他...”
“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默郎没死...只是回不来罢了...”
苏杳看着一脸震惊的林满六,脸上挤出一抹惨笑。
她继续出声道:“正如柳少侠现在所想的一样,哪里有什么二圣临朝,不过是我一人苦苦支撑至今罢了...”
“想必柳少侠又要问,那我说的这些与南地乱象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也时日无多了...兴许还有半年,或者是三月多些的光景...只有尽快将这些障碍扫清,才能把一个相对太平的天下交到桓儿手中...”
林满六沉默良久,言语出声道:“朝中应该也有忠于炎阳的臣子,云亦尘前辈...又或是那位寒川王,为何不与他们细细谋划,远远要比你之前的作为好才对...”
苏杳脸上笑容变得更加凄惨,她捂住心口想要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难道要我与他们说...皇帝早就失心疯了?还是要我跟他们说,往后推举我当那受命于天之人?”
说到这里,昏死过去的“痴儿”眉目紧锁,就像是孩童做了噩梦一般,双手开始攥紧自己下摆的衣角。
苏杳随即屏住呼吸,双手叠放在了“痴儿”的眉头上。
她身子向前一倾,凑到了“痴儿”脑袋一旁,在其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
“默郎,三娘这就为你展眉...”
在苏杳动作轻柔的双手下,“痴儿”眉目得以舒展,最后沉沉睡去。
林满六将先前苏杳自曝的谋划,以及刚刚从其口中说出的苦衷相结合,在心中重新复盘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纰漏。
林满六出声问道:“你如何能保证,往后格局会如你心中所想,将整个天下交到砚临之手,会变得比现在还好?”
苏杳摇头苦笑道:“为何不会呢?过往不论江湖还是朝堂...这天下所有的恶都由我一人受之,而将我这罪人斩于大殿之上的新王,为何做不得那明君?”
此话一出,林满六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杳,在其身后一言不发的姜砚临更是跌坐在了地上。
苏杳双眼微眯,一脸严肃地盯着姜砚临。
“夏桓,你给本宫站起来,从今日起!你不能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一丝胆怯!”
林满六回看了一眼姜砚临,随后将目光看向了大贞殿外。
“萧保立已有反心,君飞羽所图也不小,还有那御牛化及更是关外之贼,如此多的麻烦岂能是砚临他一人受得住的?”
苏杳没有立即回答林满六的问题,只是站起身来向他们两人所在位置走去。
随着她一步又一步的走()
来,林满六立刻握紧了手中夏鸣蝉,只要她敢靠近十步以内,他就带着姜砚临尽快撤出大贞殿,不再与眼前之人纠缠。
苏杳就像能看穿林满六的心思一样,极为凑巧地停在了十步之外。
她也朝着大贞殿外看了一眼,脸上洋溢起本该是少女才会有的微笑。
“先生...又是盘外招,又是无理手的,这一次是阿杳赢了...往后师兄弟们念叨起来,可要提阿杳拦上一拦啊...”
说罢,这位祸乱天下的妖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匕首后,猛然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苏杳身形踉跄地跌倒在地,目光死死地看向大贞殿外,无论如何也不看向自己的身后。
......
西京城外,征西联军临时驻地内。
一路快马加鞭赶至西京城外的墨无言,其实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到了,原本在赶路过程中显得有些匆忙的他,等到了联军营地后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在入营的第一时间,就找来叶当听和宁珂两人,让前者陪同他一起下棋,而后者则是为他们二人拾子、算子。
墨无言每每举棋不定时,都会将头看向硝烟四起的西京城,不过很快便继续在棋盘之上落子。
叶当听循着目光一同看去,墨无言对此只是一脸释然地摇了摇头。
棋局行至终盘,宁珂道出了心中疑惑。
“师伯为何昏招频出...本是稳赢之局才对啊?”
见墨无言没有出声,叶当听便在旁说了一句:“每一次落子皆是心中所想,又何来昏招一说?”
就在叶当听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姜旭不知从何处走来,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极一条丧家之犬。
......
西京皇城外侧,御道之上。
身着黑金软甲的谢乾一人杵剑而立,面对攻入西京的三军人马岿然不动。
萧保立朗声言道:“不知寒川王今日在此,是要拦阻我等入城勤王靖难不成?”
谢乾看向百步之外的萧保立,眼底露出一道寒光。
“当今天子安然无恙,妖后也已伏诛...诸位今日贸然入城,当真是为了勤王靖难?”
御牛化及看着只有一人,手中缰绳一扯就想带着手下弟兄一同冲锋。
结果萧保立竟是极为反常的抬起一臂,制止住了御牛化及的动作。
萧保立冷声道:“妖后既已伏诛,我等自会退出西京,还望寒川王也早些北上,稳固炎阳北地防线!”
谢乾提起佩剑龙隐,转身背对御道上的三军人马。
“有我谢乾在关外一日,便无人可以南下入关内!”
御牛化及双手紧紧握住缰绳,他看着那逐渐走远的身影,双眼之中闪过一丝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