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府主与金坞主并非同心同德,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柳寻衣继续道,至于沈老爷,皆是你们牵制对方的一颗棋子而已。
听你话中的意思……洛天瑾狐疑道,我们似乎并不应该恢复武林盟主之制?
不!柳寻衣摇头道,是否推举武林盟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真实的局面,远不如沈老爷所说的那般危急。
此言怎讲?
柳寻衣苦笑道:沈老爷说过,隋佐定会向蒙古朝廷诬告我们密谋造反,而蒙古大汗会举兵南下,剿杀中原各派……这些话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实则却是荒诞至极。此事,断无可能!
为何?
若蒙古大汗真能举兵南下,又何需让塞北三教一而再、再而三地大费周章?何必向府主招安?何必贪图中原武林?何必让我们与他们里应外合?柳寻衣嗤笑道,归根到底,蒙古朝廷眼下并无大举南犯之意,更无大举南犯之力。所以蒙古大汗才会将此事交由颜无极,让他通过江湖手段,对我们拉拢腐蚀,让中原各派变成蒙古朝廷的生力军。因此,现在的蒙古朝廷拉拢我们还来不及,又怎会与我们撕破脸?若真如此,岂不是逼得我们与大宋朝廷联手,誓死抗争,血拼到底?除非蒙古大汗是个愚夫蠢汉,否则断不会做出此等自讨苦吃的蠢事。
此话不假!
苏禾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秦家?为何他宁肯枉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止息干戈?究其根本,并不是因为义气,而是因为他能纵观全局,同时也知道蒙古大汗的真正心思。柳寻衣道,隋佐,不过是一个统兵将军,对蒙古朝廷的全盘计划又能知道多少?因此,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而他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秦家,如我所料不错……
如何?
或许是有人故意给隋佐通风报信,让他带兵前来,给武林群雄施压。柳寻衣揣()
测道。
你是说……沈东善?洛天瑾眉头一挑,讳莫如深地反问道。
是!柳寻衣坦言道,沈老爷此举,看似冒险,实则是在帮他给武林群雄制造危机感。因此,就算当日苏禾没有出现,沈老爷也会想出其他办法从中周旋,最终放走龙羽等人。无论如何,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变,只不过苏禾的出现,让这场戏……变的愈发真切。
南北而治,你以为如何?
府主看似吃亏,实则是舍小求大。柳寻衣正色道,府主真正想要的,并不是区区一个主事人的名头,因此对于眼前的一点点得失,你根本不在乎。
哦?洛天瑾饶有兴致地盯着柳寻衣,故作好奇地问道,那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武林盟主的宝座!柳寻衣直言道,府主之心,不在南北,而在天下!而拥有同样野心的,还有金复羽!所以你们二人才会配合沈老爷演戏,并对推举武林盟主之事全力赞成。
直至此刻,凌潇潇终于想明白,刚才洛天瑾对洛鸿轩的一番评价究竟何意?虽然洛鸿轩和柳寻衣都亲眼目睹,八月初二在秦家发生的一切,但二人所看到的真相,却是截然不同。
有些事,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洛天瑾的评价一字不错,洛鸿轩的眼光和心智,与柳寻衣相比,的确相差甚远。
凌潇潇目光复杂地望着洛天瑾和柳寻衣,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滋味。
这一刻,洛天瑾看向柳寻衣的目光,可谓又爱又恨,但骨子里却难掩欣赏之意。这般热切期许的目光,在教诲洛鸿轩时,却从未出现过。
凌潇潇矛盾的内心百感千愁,恍惚之中,她竟觉得眼前的二人,仿佛更像是一对儿相濡以沫的父子。
而洛天瑾的亲生儿子洛鸿轩,此刻反倒变成一个外人。
柳寻衣,我终于明白瑾哥为何对你‘情有独钟’,你果然有几分本事。凌潇潇由衷地感慨道。
夫人过奖,在下不过是臆想揣测罢了,并无真凭实据。柳寻衣谦逊道。
洛天瑾眉头一挑,笑问道:依你之见,沈老爷究竟有没有和金复羽暗通?又有没有向隋佐通风报信?在他心里,究竟是想帮我?还是帮金复羽?
这……柳寻衣满眼尴尬,苦笑道,此事府主不应该问我,而应该去问沈老爷。如我所料不错,沈老爷不日便会来访。
为何?凌潇潇好奇地问道。
此番西京之行,沈老爷不惜背负朝廷鹰犬的骂名,助府主达成恢复武林盟主之制的愿望。柳寻衣淡笑道,夫人不妨试想一下,天下可有人只管埋头干活,而不讨要工钱?更何况,此人还是个精打细算的商人,而且是天下第一商人。
哈哈……
闻言,洛天瑾与柳寻衣不禁相视大笑。凌潇潇在稍稍思量一番之后,顿时恍然大悟,随之面露一丝苦笑。
夫人,柳寻衣的回答你可满意?洛天瑾缓缓起身,似笑非笑地问向凌潇潇。
凌潇潇苦笑不语,心中暗想:瑾哥,你好心邀我来此,原来是想让我替你放人。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继续囚禁柳寻衣,现在把这个难题抛给我,既给自己找到一个台阶,又给柳寻衣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反倒把我置于尴尬之地。我若同意,你正好做个顺水人情。我若不同意,日后在语儿面前,坏人反而是我……瑾哥啊瑾哥,你真是越来越狡猾了。i.c
心念至此,()
凌潇潇嗔怒地白了洛天瑾一眼,随后语气冷漠地应道:差强人意!
既然夫人都替你求情,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洛天瑾故作无奈地摆了摆手,对柳寻衣吩咐道,你先去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半个时辰之后,随我到中堂见客。
见客?柳寻衣诧异道,见什么客?
贵客,沈东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