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血与银白的大魔王大袖一挥,向他爬去的血肉人潮随着风化为纷飞的血色花瓣,而月九玄也被吹远,向着更深的海底坠落而去。
在黑沉沉的地下空间中,有破空的风声响起,清脆的铁链哗哗作响,布帛被撕裂,血肉因此而破开溅出鲜血。远处又隐约传来魔兽的嘶吼,而因此让那压抑的痛哼几乎无人听见。
月九玄睁开双眼所见之处仅有一道微光,那微弱的火光中,她所见过的那个风光霁月的谪仙人,坠落尘埃浑身血迹斑斑,被人用锁链吊在墙角,承受那黑暗中不断袭来的鞭打。心脏一紧,疼惜与怒火同时升起,都没注意到自己身处何地,就已愤然冲向前去。
然而身形突然被挡住,回过神来的月九玄才注意到自己被一座牢笼关了起来,她奋力敲打着那不知什么材质的栏杆,却无法破坏。被迫眼睁睁的看着谪仙人遭受别人的毒打,又受到言语上的凌辱,甚至她还看见谪仙人脖子上被人套上了魔宠的项圈。
愤怒让她无法冷静思考,可她被关在这头犹如困兽,只能发出一声声咆哮,却无法救谪仙人于水火。而那黑暗中的卑鄙小人还不肯放过谪仙人,刑罚施虐都不够似的,还要施加更为过分的凌虐,只是为了看到谪仙人屈服。
谪仙人那隐忍着痛苦的脸在月九玄眼中无比清晰,她看见了那人将谪仙人压倒,撕毁了本就破损的青绿色长袍,掐着谪仙人的脖子,就要行那不堪之事。她感到自己的理智在瞬间崩碎,愤怒的火焰要将自己灼烧成灰烬,而暗藏的心更是痛到无法呼吸,以及那无尽的后悔。
后悔什么?是她做了什么才让谪仙人遭受如此的劫难?不,不是她,而是大魔王。在痛苦的也不是她,是那已然要化为双重火焰的大魔王。她感受到了大魔王无尽的愤怒,以及深深的自责,所以才会设想那一幕又一幕令他心碎不已的画面。
“冷静下来吧,谪仙人现在很好,他还在魔王城等你回去。不要继续在噩梦中徘徊了,你不回去又如何继续保护他呢?若你沉溺于后悔自责中无法自拔,也许下一次他真的会遭遇这样的事了,你难道想要那样的事发生吗?”
“不!我绝不允许!没有人可以再伤害我的人,触我逆鳞者必须死!死!都得死!”
黑暗中的咆哮震碎了那令月九玄也愤怒不已的画面,连带着那困住她的牢笼都被撕碎,滔天的黑与血之火带起了飓风,又将月九玄送往梦境的更深处。
屋外的雨浠沥沥的下个不停,昏暗的天色让四周的景色都有些不清晰,可月九玄知道自己是在魔王城,而且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前。她莫名的感到紧张与害怕,就连开门的手都在发颤,脚底都是冰凉的。
那扇门还是被推开,显露出里面空荡的房间,卧室里的床上并没有人,可那股阴冷的气息并没有淡去,反而越发浓重。就在月九玄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走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呼唤,那声音是如此耳熟,已然在耳边回响了数十年。
她转过了头看到床上出现了一团阴影,那阴影逐渐凝聚成父亲的模样。相比起另一个世界线的父亲,这边的父亲瘦弱苍老太多,让她一时都不敢相认。更重要的是,她为何如此害怕这个人,明明是自己的父亲,那慈祥的微笑却是无比陌生,令人恐惧。
“杀了我...杀了我...快让我离开...”
直到被那不肯停歇的魔咒念到精神就要崩溃,月九玄才在那一面之缘的坟茔前,看见大魔王在母亲坟前,亲手弑父的场景。她在看,白无玥在看,大魔王自己也在看,看那场可悲的电影,听那一句又一句可笑的感谢。
他是冒充白无哀的伪物,是那个视生命如蝼蚁,冷血无情的大魔王,所以才会被选择做那恶人。可他失去了原本的根源,又是如何来到()
这世界,又为何来到这世界?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知失去了立足之地后该去哪里。
“做下此等之事,我在这里还有立足之地吗?无玥会如何恨我,他们又如何看我,而我又有什么面目继续活下去?我自欺欺人说父亲是伪物,却也无法抹去这个事实,这份罪恶将会永远存在。”
那头生魔角的恶魔说着,血红的双眸中流下血红的泪,漆黑的长发在空中飘散如云烟,褐色皮肤的健壮身躯犹如钢铁,可那里面的心脏却还是柔软的血肉。不提起并不代表他忘了,他只是将那罪恶的烙印放在了心底深处,铭记着他手上沾染着至亲的血腥。
“既然是事实,那就不要忘,即便痛苦,也要活下去。你不与他们坦诚真心,又如何知道他们是怎样看你?你不问无玥,又怎知他对你只有恨,没有爱呢?”月九玄流着泪对那恶魔说道,她若不是还能回想起彼岸世界的父亲,这会儿也早陷入那崩溃的深渊了吧?
闻言,那恶魔露出一丝苦笑,随后冷下了脸色,抬眼看向月九玄道:“可我曾经还吃了你!”
心中一惊,月九玄来不及反应,便被那恶魔突然挥来的一刀砍中,剧烈的疼痛让她顿时昏死过去,昏沉的意识瞬间坠入更深的海域。
恍惚中她看见了弟弟的死,那异化得有些陌生的面孔就倒在自己眼前。鲜血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流向了她,带走她浑身的热量,也带走她所有的氧气。那一枪扎在了白无玥那瘦弱的胸膛,也扎进了月九玄的心中,令她感到窒息的疼痛,却哭不出声来。
逃避似的闭上了双眼,再度睁开看见的却是一片废墟,那是曾经的家,却在大灾难之下湮灭于山林。不同她之前看到时的那份淡然,同步了梦境主人的感受,她只觉得心脏一次又一次被那悲痛的情绪蹂躏。她已分不清到底是自身的感受,还是原主的情绪在作怪。
她迷路在荒野,循着那略显熟悉的河流,想要找到回家的方向。可无论她从哪个方向走,跟着记忆中那似是而非的路线前行,都没有再看见老家的影子。她站在那荒无人烟的世界中,迷失了来时的路,也找不到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