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魂舟缓缓驶向冥界西北方向的影川河,姜阿生依旧独自站立船头,他负手而立,双目微闭,遥望着前方的路,还是一副孤独且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过,此时还有一人同样愁眉不展,那便是站在姜阿生身后的芸逍。
十多年来,他的身世一直是自己的心结。此番,他本想在三生石中去探知自己前世的经历,找到自己今生如此出身的原因。
可万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自己不是轮回转世而来。过去的种种,不断在芸逍脑中闪现,更在他的心头蒙上一层灰色。
婧遥、小虎和常念也大都知道芸逍的心事,可他们三人更清楚芸逍的性子,此时也不便出言相劝。
同样在三生石中探知了自己前世的水芸,此时倒显得极为释然,她左顾右盼,观察着冥界四周的景象,似是要在离开之前将这里的一切看得清楚。
水芸还不时地逗弄一下小虎,小虎本对水芸颇有好感,甚至将她的奚落和挑逗当作一种快乐。
可此时,他也担心芸逍胡思乱想,对于水芸的逗弄,也只是敷衍地淡淡一笑。
常念此行收获颇丰,此时似乎是有所感悟,闭目不语。
一路上,出奇的清静,除了水芸偶尔说上几句,其他人都是沉默不语。
就这样,避魂舟在冥界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又停靠在了影川河的河边。
芸逍几人依次走下了避魂舟,纷纷对姜阿生表示谢意。
姜阿生破天荒地展颜一笑,也对芸逍几人拱手道:“各位少侠,姜阿生在此苦等数百年,终于等到你们前来,还为我取来了这最后一株荀草。此番恩德,姜阿生铭记于心。你我若有缘再见,姜阿生毕竟好生报答各位恩公。”
婧遥微微一笑,拱手道:“该是我们多谢前辈才对。若不是前辈护持和提点,我们也不能如此顺利进出冥界。愿前辈能早日收集齐眼泪,与姝儿姑娘再续前缘。”
常念也微微颔首,双手合十道:“前辈一心向善,不仅甘愿为爱人苦守此地千年,对我等更是悉心照顾,此番功德,即便前世有诸多不是,也都足以抵销了去。佛祖必会保佑前辈与爱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姜阿生依旧是面带笑意,拱手说道:“如此,就借各位吉言了。各位少侠,前路珍重,我们就此别过吧。”
“前辈珍重!”
五人一齐拱手说道。
姜阿生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没有调转船头,那避魂舟缓缓向后驶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芸逍五人也不做停留,沿着来时的山洞,走出了冥界,回到幽冥之门前。
站在那黑石路的尽头,芸逍仰望着那巨大的鬼面图案,只觉它就像压在自己心头的那片阴云,恐怖、神秘,但为了寻找答案,却不得不面对。
看着芸逍愣愣出神,婧遥走到他的身旁,轻声说道:“芸逍,你不必担心。我们眼下还有事要做,等我们拿到了奇花,救了子漠姑娘后,我会陪你一起到巫族去寻找你想要的答案。”
婧遥的话,似是一缕阳光,将芸逍内心的阴云撕开了一道裂缝,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芸逍脸上的愁云也暂时消退,他面带笑意看向婧遥,微微点了点头。
小虎也走上前来,说道:“对啊,逍哥,你不用担心。我和常念也一定会陪你去巫族,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们都会帮你找到答案。”
他说完,还扭头看向常念。
常念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不错!为了昕竹和常念的事情,你们多次为我以身犯险,此番恩情,常念铭记肺腑。莫说去巫族,即便是为了你们舍去生命,常念也必相随!我想,墨羽也一定是相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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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番生死,几人的关系早已亲如兄弟。
芸逍也未说那些客套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的身世,一直是我心中的结。如今,这身世之谜更是让我放不下,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其中缘由。不过,过去之事已然发生,也非我能左右。芸逍今生能够结识你们,心愿足矣!”
他又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水芸,微微笑道:“水芸,你有何打算?”
水芸撇了撇嘴,走到婧遥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说道:“对子漠的承诺,也有我一份,我自然是要同你们一起回妖界的。至于要不要去巫族帮你寻找所谓的答案,那就要看本姑娘的心情的。不过,我大抵是放不下我婧遥妹妹的。”
水芸说完,与婧遥相视一笑。
芸逍心头稍宽,强迫暂时不去想那些烦乱之事。想到当下还有重要事情未了,五人各自御空而行,向幽冥之门的另外一侧飞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们发现前方黑暗中的两个人影。
一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正是墨羽。而黎婷站在墨羽身旁,凝神戒备,似是在为他护法。
五人缓缓落下,黎婷迎了上来,简单寒暄之后,芸逍看向一旁的墨羽。
见他额头中心有一股隐隐的黑气闪烁,墨羽面色极为痛苦,似是在强行运功,压制体内的戾气。
小虎问道:“黎婷,墨羽这是怎么了?”
黎婷也是一脸疑惑,说道:“原本我与墨羽守在此地,并无任何异常。可你们进去后大概一个多时辰,冥界内忽地传出几声钟鸣。
墨羽似是被那钟鸣影响,额头忽然出现一团黑气,周围的幽冥之力尽数涌向那团黑气。
墨羽强行运功压制,方才稳住了气息。我曾想以真气助他运功调息,可墨羽体内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我的元阴真气根本无法进入他的经脉。好在墨羽修为有了根基,已经凭借自己压制了那股强烈的气息。”
芸逍闻言,默默点头,他运转真气,催动玄冰真气注入到墨羽体内。
芸逍的确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抵抗着自己的玄冰真气,芸逍继续运转混元真气,在混元真气的催动下,玄冰真气终于融入了墨羽体内那股霸道的力量,引导着这股力量重新归入墨羽的经脉中。
芸逍发掘那股神秘力量的中心就在墨羽的额头,而且那股力量似曾相识,竟与他冷焰刀中散发的魔力极为相似。
联想到自己与墨羽初次见面,以及在幻魔古洞、赤水城遇到七杀公子时的场景,芸逍猜测墨羽体内的神秘力量一定与魔界有所关联,恐怕这就是墨羽的秘密。
过了片刻,芸逍感觉墨羽体内的真气运转顺畅,再无阻滞,便收了真气。
墨羽也随即睁开了眼,他双眼中红芒一闪,接着便恢复如常。
墨羽站起身来,对芸逍说道:“多谢!都怪我修为不精,贸然进入冥界,被幽冥之力侵体,还好有你和黎婷姑娘护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几人都听出墨羽这番话中有搪塞之意,可芸逍四人与墨羽相识已久,他们知道墨羽身上藏有秘密,可几人多次生死患难,彼此信任,也并不在意。
墨羽又问道:“芸逍,你们在冥界之中是否顺利,可曾拿到董一凡的灵魂?”
芸逍脸色忽地一暗,便将冥界中的遭遇向墨羽和黎婷讲述了一番。
黎婷听完之后,眉头紧锁,说道:“没想到幽冥刀王和继天居然跟到了冥界。他们二人乃鬼圣君的最得力助手,定不会为了阻止你们抢夺一个灵魂就冒险进入冥界,想来,他们一定有别的目的。”
常念微微点头,问道:“黎婷,我见他们二人进入冥界来去自如,完全不必依赖避魂舟,()
可是玄阴堂术法所致?”
黎婷点头道:“正是!玄阴堂以魂修之法为本,修炼鬼道异术,冥界的幽冥之力更是他们修炼的养料。术法有成,他们自然不会惧怕冥界中的阴灵。”
婧遥秀眉微皱,说道:“难怪冥王对他们私闯冥界毫不在意,想来玄阴堂与冥界的关系,并不是我们想象得那样简单。”
黎婷微微点头,虽未回答,但也默认了婧遥的猜测。
沉默片刻,黎婷说道:“好了,这件事,我会去找师父,他会想办法查明。如今之计,我们是要尽快拿到奇花。”
墨羽向着西方走了两步,抬手指向前方的一片黑暗,说道:“你们看,我们要的奇花就长在前的湖中。”
芸逍几人也向前走了几步,沿着墨羽手指的方向看去。
原来前方的一片黑暗中也隐有一个巨大的鬼面图案,那图案与另外一侧的幽冥之门极为类似,鬼面的巨口中同样有一条漆黑的山洞,应该就是通往碧血渠的路。
不过,与另外一侧不同的是,鬼面图案之前没有那条黑石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十丈见方的湖水,水面极为平静,没有一点波澜,冥界之内也无光亮,若不是墨羽提醒,几人很难发现那是一片湖泊。
在那片寂静的湖泊中,却生长着许多奇怪的花。其中一种花形似荷花,可颜色似赤而黄,如青如紫,如绿如红,似有千般色彩,又似平淡无奇。
它的旁边,还生长着一种白色的花,那花并无根茎,似是生长在虚空之上。仔细看去,湖泊中生长这数十株花朵,可这两种花都是相依而生。
黎婷向前走了几丈,来到湖边,望着湖中的花朵,淡淡说道:“那白色的花便是幽兰花,它们是依靠吸收曼陀罗花中的养料生长,是以都长在曼陀罗花的旁边。”
芸逍几人也都跟了上来,仔细打量着湖中的奇花。小虎左右观察片刻,问道:“黎婷,却不知那传说中的凶兽患忧在何处?我们若取这两朵奇花,是否会惊动它?”
黎婷目光向下移动,看着平静无奇的水面,说道:“那凶兽患忧就在湖底,绝命草和龙涎草也都生长在湖底。我们若想拿到奇花,恐怕势必会惊动那凶兽。”
芸逍此时也完全恢复了冷静,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说道:“紫凌姑娘曾经说过,让我和婧遥、墨羽去取奇花。我和墨羽自然可以凭借身法去取花,可那凶兽一旦现身,恐怕婧遥一人难以抵挡。”
水芸冷哼了一声,说道:“怕什么,如果那凶兽出来,我便以缚神索绑了它。我倒要看看它是否长了三头六臂!”
黎婷微一摆手,说道:“水芸,不可如此!传说那凶兽乃是聚忧怨之气而生,凶暴无比,这冥界之中的忧怨之气极盛,会为它提供用之不竭的力量。
若在此地与那凶兽起了冲突,即便我们有法宝在身,也必经历一番苦战。
况且,我们此番盗花乃无奈之举,实不该与冥界发生正面冲突。否则,芸逍几人回到师门怕是少不了一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