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流与龙泉笑意盈盈地与众人寒暄,而我却垂头不语落于最后。
老将军自是欢喜大战得胜,满脸笑容,“泉儿,上官公子,顾公子,快请坐,老夫已具表上奏,不日便会迎来朝廷封赏。”
上官清流自是谢过,却见我仍是无喜之态,便暗中提醒。
老将军亦是看出,“顾公子可是有伤在身?”
“并未!”上官清流忙应道,“鸣儿未经战场,恐有不适。莫不如我送她回去。”
“欸,”龙泉拦下,“我与顾贤弟一直未得空畅谈,此番大胜,便可暂缓些时日,定不能再错过了。”
孟子之面色一灰,“少将军见谅,我家,顾公子需先得靳伯详查一番才好。”
老将军自是心领神会其意,龙泉却皱眉,再欲阻拦却被老将军拦下,“泉儿,孟公子所言甚至,顾公子年纪尚浅,且未经大战,查看一番实为妥当。”
“我并无大碍。”我不明其理,自是听不懂的。
“鸣儿,方才那姬伯的内力不知是否伤及你,故而令靳伯一看亦是令我等安心。”上官清流和颜柔声,甚是亲昵。
我却实不喜那未盖黄土之人身后之事未了,现下却如此欢庆的场面,便起身拱手告退。
寻了沐浴的由头遣开旁人,完毕后便去寻驼驼。
它自是欢喜,我却悲感异常,牵着它独自出了城门,往沙场外围而去,寻了个小土包,坐于其上,吹起了玉箫,那凄婉悲怆之声瞬时弥漫开来,引得驼驼卧地蹭着我的手臂。
“驼驼,我似是经过如此情景,甚觉悲凉。这具具尸骨,哪个不是大好年华,虽知血洒疆场实为戎马一生之告慰,却又有几人知晓其家眷亲人之悲痛?且鲜有人传于后世而受敬于人。”我抚摸着驼驼,将内心的想法说与它听,如今,也只是它能令我敞开心扉。
“贤弟,却原来你亦有如此之感。”
我侧头,便见龙泉业已更换常服而出。“你不必担心,我确是无伤。”
他浅笑着与我比肩席地而坐,却未看我,而是目视远方,“我知你定是不喜如此欢庆之象,原为此悲未结。”不得不说,他确是懂我。
“是。”我收了箫,“令兄长为我忧虑,实为我,”
“勿要如此说,”他转向我,“于我面前,你无需掩饰。即便得胜,然逝者不可知,且天人永隔之痛,非亲身而历不能同感。”缓口气,便又望向远方,“贤弟有所不知,我龙家世代戎马,先祖长辈数名男丁具是埋骨异乡不得返家。同辈之中,更是已无人可战,仅我一人尚存。故此舅父方处处担忧照应。然,欲要民安,必是守土抗敌不可缺,故而即便非我,亦会是旁人。”
虽是他并无上官清流言语温柔可亲,却令我舒适异常,知己者,无论相处长短,恐是一个眼神、一个神情便知对方心意。我与他便是如此,方令我无缘由想要亲近。我侧头看他,却并未见忧伤之色。无从劝慰,只得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他却笑道,“贤弟,无须如此,我自幼便习以为常。”
“不知兄长是如此经历。”
“那么贤弟又为何如此感伤?”
我轻摇头,“亦不知,却仅觉此情此景似梦中常见、经历无数。兄长莫笑,我无亲无友,独自一人,并未如此经历,却不知为何竟如此感伤。”
“哦?贤弟不是有师傅在吗?怎会?”
“日后再与兄长详言,我,前一阵服错了药,忘记了所有,故而从前恐是有所经历,唯如今不记得了。”
龙泉并未继续追问,却郑重开口,“贤弟,为兄有话你且听之。即便我再不喜()
,亦要应对众人,勿要扫其兴。此战,已是大胜,纵是死伤万余,已仅为十之一耳。于过半之数甚至是全军覆没已是无法比拟之幸,故而众人方欢庆。你虽年轻,却须知人情世故,更需于众人面前收敛自身秉性,此方为成大事之法。不知贤弟可懂?”
我羞愧点点头,“知晓兄长为我所虑,我记下了,日后定不会再如此任性。”
龙泉似兄弟一般揽过我的肩,笑道,“我却亦是不知为何,总觉贤弟甚是熟悉,你我定为前世兄弟,此生我方无所顾忌,若贤弟不弃,不如你我结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