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机他等了很久。或许今晚……能行。
想着,外面的暮色更加深沉。
朦胧的更声在外面的街道间传响,短暂的狗吠发出浓重的低吟。
伴随着低浅的鼾声,他们知道酒盟众人已经熟睡。但两人好像约好了似的,谁都没有想要起身熄灯。
淡淡的灯光,在偏窄的客栈一隅独自孤照。映着一点夜月,数毫孤星,宛如湖影倒悬。
一品红梅靠在敞开的窗棂旁,任凭窣窣微风拂过他的发梢。
赋云歌也没有感到疲惫,他的眼神在一品红梅身上若即若离,心中始终还悬挂着那道疑问。
但他不知道何时开口。他不知道前辈是否还在思考着溪紫石的事情,自()
己突然发问,是不是显得太过唐突,自作聪明。
两人彼此无言地守在屋内。月轮轻缓地移过山头的树杈,缓缓攀升中天。
万籁俱寂。蛙鸣与狗吠都不知何时平息在睡梦里,夜幕的颜色彻底笼罩了静谧的大地。
三更过半。终于,一品红梅才幽幽地转过头,看向赋云歌:
“你……想问我什么?”
打破了长久的沉寂,赋云歌这才缓慢抬起眼皮。
前面,是一品红梅前辈关切的眼神。赋云歌浑身熟悉的暖流窜过一阵和煦,映着油亮的烛灯,他觉得眼前的人无比亲切,无比和蔼。
刹那,他差点又脱口而出一句“师父”。
“……是,这样的……”
毫不隐瞒地和盘托出,赋云歌终于把藏在心底的悬问,十讲给了一品红梅。
一品红梅静静地倾听着,脸色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波澜。
很快,赋云歌讲完了。他的脸有点暗红,难免感到有一丝不安。
“这样啊……”
听完,一品红梅朝窗口倚了倚。
窗外,黯夜当中,山野的轮廓沁着泥土的气息。清凉的月色抿在梨木的窗棂上,闪动着小溪一样流动的星光。
云的颜色好像掺水的淡墨,安静地滑过一座座山头。风声低旋起来,阵阵林涛自山麓遥遥吹来。
赋云歌全部说出口,心里倒是渐渐感觉舒适了不少。看着桌上细瓷的花瓶,里面悄悄盛开的小黄花,深深吸了吸鼻子。
一品红梅好像开始思考。其实他在黑水天垒,与彻地闻声交谈的时候,就已经反思了数遍,只是他也在等待一个契机,而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又不清楚该从哪里解开这个心结了。
终于,他想到了当时樵老暮迟年讲过的话。
“顺着讲就好了啊。”
茅塞顿开,一品红梅终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