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云歌愣住了,他不觉停下了伪装的粗重的呼吸,用心聆听一品红梅所说的话。
他的目光之前一直狭隘在朝云街埠一带,全然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倘若是真的,那仅凭他的力量,又能改变什么?
“下世凡荒天,虽然距离顶层较远,但仍然有代天管治的代行者。”一品红梅幽幽地说。
“然而此刻代行者虽然已经开始介入,却是分身乏术。对抗【九彻枭影】,还是需要四面八方的星火之力。”
一品红梅的一番话,不免令赋云歌内心翻起巨大的波澜。
他有太多想要问的信息,但此刻竟然不知道从何开口。他感觉到了危机,以及自己必须要为此做点什么。
一品红梅也知道赋云歌对现状还一知半解,随之解释道:“代行者是被猗天苏门选择的天命者,负责守护天柱,护佑苍生。下界天代行者【玦同君】已经开始插手此事……【九彻枭影】是根据他们恐吓信的署名,联系组成的代号。”
赋云歌差不多理解了。他老爹收到的恐吓信是【九字号】,加上这几天的见闻,他倒也能迅速明白。
“你的意思是,‘九彻枭影"的势力要大过代行者的能力?”赋云歌迟疑着问。
一品红梅“唔”地垂眉:“代行者并非以武力而定……他的手下有常规的护卫力量,在下界天有危难的时候自然会派出。”
“但,就你所见,布元坊事发已久,他们却迟迟尚未抵达,不是么?这是因为其他地区类似案件也接连爆发,他们抽不开身。”
说罢,他抬头看向赋云歌,眉头间挟带着一缕似有似无的阴郁。
“这……”赋云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忽然,他回过神来,有些讶异地望向一品红梅:“这么说,你不是……”
冷哼一声,一品红梅撇嘴道:“小子,有半点眼力见,也不会浪费我这些时间。”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一看,发现月亮已经愈来愈黯淡,朝云街埠的远方淡淡地出现了一道朦胧灰白色的朝云。
显然是到时分,快要天亮了。
“啊……”赋云歌打了个哈欠,试图掩盖尴尬的神情。
一品红梅睥睨地斜了他一眼,又道:“听了我刚才说的,你有什么想法么?”
赋云歌闻言,挺胸昂然,大声说:“我一定尽我所能,阻止他们的……哎哟!”
激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品红梅用一本书砸中了脑袋。
一品红梅的力道极大,砸得他差点摔倒,顿时没了刚才的气概。
一品红梅“哼”地笑了笑:“你的本事,除了送命,又有什么用处?虽然你先前有过习练,武功在同龄人中也算优质,但终究太过年轻,轻浮不稳。”
说着,他稍微顿了顿,接着道:“要知道,多一个你这样的年轻人,面对邪恶就多一份希望。我不愿你白白送死。”
赋云歌抱着头缓过劲来,忽然听一品红梅这样说,不免大为震动和感动。
又考虑到自己的实力,赋云歌有些欲言又止。
一品红梅知道他要说什么,嘴角上翘,淡淡一笑。
“这回,算是遂了醉尘乡的心意吧。”
他看了看山丘下仍然静谧的街埠与人家,呼出一口气。“小子,这本《云笈十三疏》,就交由你自行演练。”
一品红梅说完,手里的那本泛黄的经卷已经递到了赋云歌手里。
“这,这……”赋云歌瞪着手里的书,刹那间又惊又喜,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导气的法门,也是习练其他功法的基础。你虽然已有内力,但并不精纯。现在修炼,()
对你大有裨益。”
听着一品红梅慢慢说着,赋云歌心中已经备受感动。
原来一品红梅半夜找自己,是要帮助自己。刚才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在想来实在是大错特错。
这么多天来,赋云歌首次感受到被他人寄予厚望的感觉。
并不只有爹娘挚亲,面前这位与自己只有片刻接触的人,竟然也能够推心置腹地接纳自己。感受之切,仿佛是谆谆教诲,严而有睦的恩师。
赋云歌匆忙追上前去,问道:“前辈,我接受了您的秘籍,那,能不能认您作我的师父?”
谁料,一品红梅听到赋云歌这样问,脸色微微一变。
他的眼神中转瞬掠过一丝极度悲伤的神色,像是隐藏了晦暗的深渊。顿时,一段不愿回顾的往事此时又回溯到脑海。
“不可。”一品红梅斩钉截铁。
赋云歌见他神色陡然异常,也就不敢再提这件事。
一品红梅沉默了几秒,心情略有平复。毕竟,他也只是个毫不相干的孩子,没有必要迁怒于他。
这样想着,他的神态随即又轻柔了一些。
他抬手拍了拍赋云歌衣服上方才沾上的灰尘,微微笑道:“继续叫我前辈吧。不过我相信,后生可畏,你的未来,必定比我更加……大有可为。”
“嗯……嗯。”赋云歌握紧那本书,用力点了点头。
天边逐渐明亮起来了,在山的那边,晨星与夜幕褪变出一片绚烂的红霞。
…………
赋云歌回去时天也只是蒙蒙亮,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雾气。
在回来的路上,一品红梅又跟自己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原来是九彻枭影组织预备的一场大规模的阴谋。活动以布元坊的恶棍作为暗中支援,由匹马庄的另一队组织作为主要力量,并由石鼓渡口隐藏的一队恶棍收尾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