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傀儡一手抱着头颅,一手拖动尸体,那死去弟子的脑袋刚好正对张青,脸上的表情还停在被她杀死的前一秒,双眼瞪得很大,张着嘴,一脸惊惧。
张青握了握拳,感觉指尖似乎有粘腻的血液,张开手心,低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张青心里有些堵,越发觉得手脚冰凉,似乎连喉咙里的空气都被滞塞了。
易曲生抱着她从钟顶上滑下来,16岁的少年长得足够高大,他能轻松地把张青当成小猫抱着。“师弟,钟和钟里面的人你一并收下,我先带着青青回去。”
阮瑞白瞥了一眼,点点头,转身去帮金素儿。
张青愣住,阮瑞白那是什么眼神?怎么一副恨不得立马远离自己的样子?
易曲生抱小孩儿似的把张青的头按在怀里,快步往回走,甚至用了身法。
张青低头看着脚下快速掠过的树林和建筑,微微皱眉:“师兄,为何跑的这么快?”
“师兄?”
易曲生没有搭话,一步飞出几十米,红纱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地上的人看去,仿佛是一朵奇特的红云,飘得很快。
张青问话间,易曲生已经飘到山头,抱着张青,将她放在床上,又掏出那件会加热的法器外衣给她披上,再拉起被子来裹住。
张青在易曲生慌乱的动作里看到他小臂上的纱衣,有一节儿古怪的焦痕。
猛然反应过来。
身体里的紫雷刚刚泄露了。
张青的修炼极其考验她的心性,如果情绪起伏过大,紫雷便会从她身体里飘逸出去,无差别攻击身边的所有人事物。
她有一次在金素儿的药田里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蜈蚣吓了一跳,手脚一僵,紫雷外溢,身边的一片儿药草都被电死了。
金素儿再也没喊她去药田帮忙。
她第一次看见金素儿用哭丧的表情看自己。想来是那一片药草十分贵。
她的紫雷还在易曲生的炼器炉上留下焦痕,在阮瑞白的青衣上烧出豁口。有时半夜梦魇,早上起来整个床都成灰了。
易曲生肉疼地从他的金库里拨出一些材料,给她做了一套不怕紫雷霍霍的床和被褥……以及她身上这身简单的衣服也是他做的。
真·“贤夫良父”。
想到自己刚刚手脚冰凉,张青心下自嘲。假装镇定果然不行,可是情绪这个东西又要怎么控制才好?
说起来神奇的很,她一披上易曲生这件法器,就觉得平静了许多,手脚也不像刚刚那样僵硬,能不能让他再做一件,或者找个由头跟他要来?
张青抬眸看了看易曲生,易曲生一脸严肃地给她裹被子盖法器,又给她手里塞个灵果以示安抚。张青有一种对方要把自己封印起来的错觉。
“好了,师兄。”张青把果子推回去,舒出一口气,乌亮的眸子平静如水。“我好多了。”
易曲生看了看被角,确认没有紫雷溢出来,()
才松了口气。“你啊……既然会害怕,为何要杀了那人?”易曲生难得板起脸来,“方才人多,我不便于训你。天山门的门规,你不是早背熟了?不可轻易杀生这一条你这么快就忘干净了?若今日训斥你的不是我而是师傅,你少不了一顿罚!”
张青默默低头,心虚极了,“抱歉,师兄。”顿了顿,她决定还是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他,又抬起头来:“师兄,我方才没想杀人,出手的瞬间莫名头昏,等回过神来,手已经……插入他的脖子了。”张青越说越小声,这番说辞她都觉得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易曲生皱眉,桃花眼紧紧盯着她:“莫名头昏?你可别是找了个可笑借口想逃避责任。”说着便伸出手指搭在张青手腕上,闭上眼,探出一丝神识来检查。
修士是不会轻易生病的,更别提头昏脑热,也难怪易曲生觉得她在撒谎。
张青体内依旧灵气充沛,自打修习之后,她才确认易曲生说的话是真的,她确实吸收了几乎一整个灵泉的庞大灵力,花了两月也只转化了一小部分。
那转化后一小部分灵力,化作紫雷存储在丹田中开辟的小小空间内,此刻如同一汪紫色的水一般沉寂着,偶尔闪烁一下。
易曲生的神识在丹田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又转向张青的头部去,打算看看控制神识的地方有无异常,尽管张青处于练气期,还不能向他这般延伸神识,但操控神识的地方人人都有。结果刚刚靠近,就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阻力。
易曲生眉头紧缩。操控着神识在那阻力附近逗留了一会儿才退出来。
张青也闭着眼,想试试能不能感应到对方在自己体内探查的神识,但是失败了。
唉,练气期和筑基期的差距如此大?
人家神识都蹿身子里面了,自己居然毫无感觉,哪天被人控制陷害了也不知道。
易曲生收回神识,神色凝重。
张青试探性地开口:“师兄?”
易曲生垂眸,坐在床边伸手搭在张青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