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只在洛阳停留了三天时间,安抚过城中那些洛阳朝廷的旧臣之后,便将京城的军务托付给秦冲,政务托付给柳乾和杨济,自己则亲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关中。
而此时身为关中门户的潼关,形势已经到了异常严峻的地步。
当初萧恪要霍恂率领两万兵马去抢占潼关,以阻断关中的八万并州军回援洛阳之路。
可霍恂因为不想错失良机,只带了一万骑兵便出发前往潼关,最终抢在虎牢关失守的消息传到潼关之前,假扮并州军骗开了关门,一举夺取了潼关。
但很快,他们便遭到了顾羽率领的并州军的猛攻,因为顾羽心中清楚,若是他们不能打通潼关,回援洛阳,一旦洛阳失守,他之前的一切努力便都会前功尽弃,甚至连自己耗费无数钱粮损兵折将打下的关中也保不住,最终只是白白为萧恪做了嫁衣。
因此,自从兵临潼关之后,顾羽便如同发疯了一般,亲率兵马一次又一次对关城发动强攻,誓要从霍恂手中夺回潼关。
面对兵力数倍于己方的顾羽和并州军,霍恂丝毫没有胆怯退缩,亲冒矢石,率领将士们一次次击退了并州军的进攻,牢牢守住了潼关。
经过多日的激战,潼关前并州军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殷红的鲜血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将潼关脚下的土地染成了一片赤红,就连空气中也充斥着挥之不散的血腥味。
而守关的徐州军同样伤亡惨重,一万骑兵阵亡了将近三千人,还有五千多人负了伤。
只不过相对于人数上的伤亡,他们面临的更严峻的问题是粮食和箭矢上的不足。
因为当初为了快速抢占潼关,霍恂下令一万骑兵轻装简行,每一位将士身上只带了少量的干粮和箭矢。
如今面对并州军连日来的疯狂强攻,这些粮食和箭矢很快便消耗殆尽。
可饶是如此,霍恂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没有粮食他就要战士们杀马充饥,没有箭矢他就派人趁着夜色去收集并州军白天射上来的箭支,从而补充他们箭矢上的不足。
只是并州军射出的绝大部分箭矢都落到了关下,落在关城上的箭矢很少,因此他们能够收集到的箭矢并不多,对于守城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但霍恂望着晨曦中越来越阴沉的天气,心中也不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很担心等下会下雨,如此一来,弓箭的威力将大打折扣,一旦并州军趁着雨天大举攻城,潼关就危险了。
可偏偏害怕什么来什么,就在霍恂还在祈祷老天爷不要下雨之时,天边便响起了隆隆的雷声,很快豆大的雨点便落到了他的脸上。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将霍恂和众将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又湿又冷。
但更比身体更冰冷的是他那颗心,他知道以顾羽的本事,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的。
果不其然,关下的并州军大营很快响起了咚咚咚的战鼓声和呜呜呜的号角声,霍恂甚至在关下集结的军阵中看到了顾羽的身影。
毫无疑问,这一战,顾羽同样孤注一掷,已然押上了他的全部筹码,其中就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杀——”
伴随着漫天的喊杀声,关下数万并州军如潮水般朝潼关涌来,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似乎要一举将潼关给吞噬……
此时,关城上的霍恂面无表情,目光落到了城头上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巨石和圆木上。
刚夺下潼关,他便知道他们很快就要面临敌军的反扑,粮食和箭矢很快就会告急,所以早早下令拆掉关城内的房屋,将那些房梁和柱子锯成了一段段圆木充作滚木,又将那些房屋的地基通通挖起来作为擂()
石,一股脑都搬到了城头上。
不过霍恂和众将士心中清楚,这些圆木和巨石是他们守住潼关的最后武器,不到最后时刻,是绝不能轻易动用的。
因此在这么多天的守关中,即使在濒临失守的艰难时刻,霍恂也只是要将士们咬牙顶住,没用动用一根圆木,一块巨石,就是不想过早向敌军暴露他们最后的底牌。
可如今天降大雨,弓箭失去了作用,这些圆木和巨石就成了他们击退敌军的最后希望了。
眼看着敌军已经杀到了城下,霍恂不再犹豫,当即拔出腰间佩剑,指着城下的敌军大吼一声道:“用擂石砸!”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百块被将士们磨掉棱角的巨石被推下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