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襄和丹阳军上下这些日子一直在为此事苦恼,但以他和陈朔的关系,还远远达不到推心置腹的程度,便依旧有些冷淡说道:“此乃我们丹阳兵自己的事,我自有决断,就不劳陈太守费心了。”
“若是姚将军早有决断,就不会一直拖到今日还无所作为。”陈朔又是哈哈一笑,毫不留情拆穿了姚襄的谎言。
姚襄有些恼羞成怒,冷冷看着陈朔,冷笑一声道:“那依陈太守之见,我和一万丹阳军将士又该当何去何从?”
听姚襄有此一问,陈朔脸上当即笑意尽敛,正色道:“恕我直言,萧佑不仅仅是徐州副都督,更是大将军萧恒的叔父,如今他死在了丹阳兵手中,萧恒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若不剿灭你们丹阳兵,他如何给族人一个交代。”
姚襄一时默然不语,他虽然一直倾向于上书给萧恒,但他心中也清楚,他们能或获得萧恒谅解和宽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即使现在为了安抚住他们暂且既往不咎,但将来一切尘埃落地,萧恒还是很有可能跟他们秋后算账。
陈朔目光何其敏锐,看出了姚襄心中的迟疑,又趁热打铁继续劝说道:“如今你们丹阳兵已经再难容于萧家,若是不早做决断,只怕覆灭之日就在眼前。”
姚襄此时越发心烦意乱,他看了陈朔一眼,沉声问道:“那依陈太守之见,我们丹阳兵该当如何?”
陈朔看着姚襄,目光别有深意,随后缓缓吐出八个字:“拨乱反正,投效朝廷。”
姚襄有些不敢相信看着陈朔,之前陈朔一开口他就有些怀疑陈朔是来做说客,游说他领着一万丹阳兵去投奔其他势力,但他万万没想到陈朔竟是来劝他投靠朝廷。
但他可不会被陈朔随便三言两语就给说动,冷笑一声道:“朝廷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阳,连皇上都得对大将军言听计从,陈太守却劝说我们丹阳兵投靠洛阳,到底安的什么心?”
陈朔哈哈一笑:“姚将军说得不错,如今皇上确实受制于大将军萧恒,但萧家多年来之所以能控制洛阳朝廷,离不开徐州的钱粮赋税支持。”
“若是姚将军领着丹阳兵投效朝廷,整个徐州必然都闻风而动,群起而效仿之,一旦徐州就落入朝廷手中,则攻守之势异也,到时候就是皇上扳倒大将军和萧家,真正执掌天下,而姚将军就是重整乾坤的头号大功臣了!”
“此事万万不可!”姚襄闻言不由面色一变,断然拒绝道,“虽然萧佑对我们丹阳军不仁,但老将军对我们丹阳军上下有大恩,我们可以袭杀萧佑,但绝不能做出如此坑害萧家之事。”
陈朔也没想到姚襄拒绝得如此斩钉截铁,但还是有些不死心,继续劝说道:“姚将军,我知道你们丹阳军上下皆是心怀忠义,不忍心背弃旧()
主,但你们已经为萧家效力多年,足以还清当年萧儁对你们的恩情,如今萧儁已经不在人世,你们又何必再执迷不悟,为了一时愚忠置身家性命于不顾呢?”
姚襄再次沉默了,他知道陈朔说得也不是不无道理,他们丹阳军不愿意背弃萧家,但不代表萧家就会放过他们。
陈朔看得出姚襄此刻心中的纠结和为难,便又继续苦口婆心劝说道:“我知道姚将军此刻还是心存幻想,希望萧恒可以不因私废公。”
“可姚将军不妨想想,若是萧恒当真是如此大公无私之人,又怎会放任萧佑欺压你们丹阳军这么多年,纵容他一直克扣和拖欠你们的军饷。”
陈朔的话让姚襄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想起自己和不少将领不知写过多少封信给洛阳的大将军,控诉萧佑克扣和拖欠军饷之事,可最终那些信每一封都石沉大海,了无音信,似乎当真是大将军有意在包庇和纵容自己的叔父。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自觉想起老将军萧儁对他们丹阳军的相救和收容之恩,一时间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背叛萧家,投效朝廷。
陈朔看在眼里,知道姚襄已经有些动摇,心中不由暗暗得意,想着自己再拱一把火,便可以去劝说姚襄率一万丹阳兵倒向朝廷,到时候自己也算为朝廷立下了大功。
只是他刚要开口,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一名一身戎装的军官走了进来,姚襄认出他是今晚值守城门的校尉葛泰,不由有些奇怪问道:“葛校尉,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葛泰看了陈朔一眼,他并不认得陈朔,但出于谨慎,便上前附在姚襄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
也不知道葛泰到底说了什么,姚襄听完倒是面色微微一变,眼中更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之色。
但他看了陈朔,还是不动声色说道:“军中出了点事,我要赶去处置一下,陈太守若是不嫌弃,就在我府中暂住一晚吧。”
说完,也不管陈朔答不答应,便跟着葛泰匆匆离去,将陈朔一个人晾在了会客厅。
陈朔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很是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