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将树上掉下来的枯黄落叶,撕得稀巴烂,想锻炼下手指的灵敏程度。
郑氏刚洒扫完院子,从厨房端了碗米浆出来,又看见满地枯黄的树叶碎片,再瞧闺女专心致志的模样,一时无语。
丁茂山和葛婶子在这时候冲了进来。
庆娘敷了一晚上草药,此刻正在拆纱布,远处看只露出两眼睛,跟粽子一样,丁茂山顿时愣在原地。
来的路上,他一直觉得钱寡妇的话是夸大其词,平日里这娘们没少在他耳边吹枕头风,话里话外都在挤兑庆娘。
对于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他非但不嫌恶,反而有种被追捧的成就感。
踏入林家大门之前,他也没把钱寡妇的话放心里,以为只是被蚊虫叮咬,或是剐蹭的小伤口。
结果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脸上裹满白纱布的庆娘,吓了他一跳。
真有这么严重吗?
丁茂山在观察庆娘的同时,庆娘也在观察他。
一见对方眼中的惊恐,庆娘心里全是嫌弃,迫不及待拆下纱布。
随着一圈圈纱布落地,庆娘的脸全部展露在众人面前。
两道急促的倒吸气声,在院子里极为清晰。
又红又肿的脸颊上,五官全部浮肿起来,隐隐泛着血丝,挤压得原本好看的眼鼻丑陋不堪。
丁茂山忍着想呕吐的冲动,快速撇开眼,眼底的厌恶没有逃脱在场人的视线。
“怎么搞成这幅样子?多长时间才能复原?”
林老太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不好说,有可能三两天,有可能一辈子……”
“一辈子?”丁茂山发出尖厉的叫声,震惊的嘴唇都在颤抖。
反倒是葛婶子,心疼地安慰庆娘:“好孩子,别怕,咱慢慢治,会有办法的。”
庆娘跟葛婶子关系一直不错,知道她是真心为她好,婆婆是好婆婆,儿子却是不堪嫁的混账东西。
她挤出两滴眼泪:“婶子,过两天就是婚期了,我这张脸,怎么成婚啊?”
葛婶子:“没事的,盖头一盖,别人又看不到,到时候直接送进洞房里……”
“娘!她这幅模样怎么进洞房啊?”丁茂山急了,大声阻止。
他可不想新婚夜对着这张夜叉脸,多看一眼,半夜都要做噩梦的。
葛婶子掐了儿子一下,见他一副嫌晦气的模样,心里气得要命。
在她心里,庆娘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姑娘,凭自己儿子的品行娶人家是烧高香,偏偏亲儿子不争气,还嫌弃起人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庄婶子脸色沉得厉害:“既然茂山不想娶,那婚礼延后吧。”
葛婶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好不容易定下日子,邻里亲戚都通知了,现在改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两家出什么事了,要嚼舌根的……”
话没说完,被丁茂山插嘴打断:“让人知道我娶了个丑八怪,丁家才真的要被嚼舌根,我的面子往哪里搁,不得被亲友们笑死!”
本来他就不喜欢庆娘这种性子的女人,冷淡没情调,见着人不是板着脸,就是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子,订婚三年连个手都没牵到。
可她又实在长得美,十里八村,没有比庆娘更好看的姑娘,有时光盯着那张脸,下腹就蔓延起一股邪火,好几次跟钱寡妇在床上翻云覆雨,他心里想的也是庆娘那张脸。
现在告诉他,新娘的脸毁了,那他还成什么婚,娶个夜叉脸,冰块心回去供着吗?
葛婶子挡不住儿子的嘴,只能连声跟庄家母女道歉。
可庄婶子的火气像是被“丑八怪”三个字()
点燃一样,指着丁茂山的鼻子骂道。
“你还有面子吗?村里谁不知道你跟钱寡妇的勾当,舌根都嚼烂了,才想起来顾及名声,你不想娶我女儿,我还不想把闺女嫁给你呢!打量我们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想让我家庆娘当冤大头,除非我死了!”
葛婶子急得大冬天一身汗,见儿子跟柱子一样杵着不说话,恨不得拿个榔头敲开看看,脑袋里面装的什么玩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知道还是得先劝劝庄婶子。
“妹子,这话什么意思,庆娘嫁进我家,我肯定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的,茂山是个不懂事的混账,可男人没成婚时,不都一个样吗?等以后有了媳妇孩子,自然就收心了。”
庄婶子见状就知道,葛婶子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弄出个私生子出来。
正想挑破这层窗户纸,就见张氏不知什么时候窜到院门口,一手提溜个偷摸在门口偷看的女人进来。
只听“哎呦”一声,钱寡妇摔了个狗吃屎,双手捂着腹部,眼神恶毒地瞪着张氏。
张氏拍拍手掌,眼皮一掀:“原来是钱家妹子,对不住,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毛贼呢。”见钱寡妇捂住肚子,失笑道:“摔了屁股蹲,怎么捂着肚子呢?不舒服啊?”
上前就要搀她起来,被钱寡妇一甩胳膊,踉跄站起身,扭着步子朝丁茂山跑去。
“茂山,你说句话啊,她差点弄伤咱们儿子!”
丁茂山脸黑成锅底,只能努力推开贴上来的身体,视线慌乱得不敢跟大伙儿对视。
葛婶子见钱寡妇挺着肚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