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管家脸色大变,轻声吩咐:“嘴巴抿紧了,别让主君知道,他身子吃不消的。”
仆从惶恐地直点头,不停擦拭额头的汗渍。
郑氏眼力见好,知道管家有事要处理,忙伸手要接过闺女:“阿宝,管家伯伯很忙,咱不打扰人家,爹娘带你去买花绳戴。”
一提到花绳,祥云突然想起临出门前,阿蛮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说想要一个漂亮的扎头绳。
村户人家长大的孩子,扎头发用的都是旧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条件好些的偶尔能在走街串巷的货郎手上买两个花绳戴戴,这已经是村里年轻姑娘唯数不多的打扮。
张氏和郑氏过了爱美的阶段,头发都是用木簪扎起来,或是用头巾裹起来,方便又简单。
可阿蛮头发细软,木簪没法固定,郑氏就想趁着去镇上,给她买个花绳,刚好闺女头发也茂密起来,时常乱得跟鸡窝一样。
此刻,看着眼前的大宅,祥云眼前跟走马灯似的闪过阿蛮的脸,方才那小厮说的拍花子,该不会是那日拐走虎子的人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周家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祥云头一次拒绝阿娘的怀抱,拽着周府管家的脖子不松手,任凭郑氏怎么哄都不答应。
管家也没料到,只见过两面的小娃娃跟他这么亲近,可他现在得加派人手再去找小姐,实在分不出心神哄她。
两个大人相互使劲,又不敢动作太大,祥云就在二人间搭了一座桥,手扣着管家脖子,双腿被郑氏扯在怀里。
祥云急死了,又没法开口说话,郑氏比她还急,闺女今天怎么回事,好好的赖着人家不松手,周府管家脸色都不对劲了。
“满…满…”
两声口齿不清的囫囵词,管家没听懂,林老三和郑氏却听明白了。
闺女是想阿蛮姐姐了。
郑氏耐着性子笑道:“乖阿宝,阿蛮姐姐在家里等着我们呢,不闹了好不好,你瞧你把伯伯的衣领都弄乱了。”
原本还一脸无奈的管家,在猛然听到小姐乳名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眼神落在郑氏身上。
他还是有些不确定,说不定是重名:“夫人,您刚刚说的阿蛮,是您家孩子吗?”
林老三瞧出不对劲,阿宝一向最乖巧的,娘说过闺女是有福气的,跟在身边的人都能有好运,要是她哪天突然间不对劲,一定要小心,说不准是闺女在提醒大伙,有事情要发生。
他原本还觉得是老娘宠爱孙女,自动带上几十层滤镜,这会儿看管家神色,心里有个想法突然跳出来。
该不会跟阿蛮有关系吧?
对了,阿蛮说过自己姓周的!
对上老管家期盼的眼神,林老三心也跟着跳跃起来。
“阿蛮不是我家孩子,前些日子村里来了拍花子,拐走两个男孩,我们去救孩子的时候,发现了被关在柴房里的阿蛮,她说不出家在哪,只知道自己姓周,小名叫阿蛮,管家老爷,阿蛮难道是……”
老管家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稳了稳心神才道:“她……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物件?”
不是他不相信林家人,防人之心不可无,主君此次受伤蹊跷,虽然他已经封闭府中小姐走丢的消息,还是怕有心人不怀好意,用小姐的命作要挟。
林老三摇摇头:“就是没有物件,我们才一直弄不清楚阿蛮的身份,小姑娘找到的时候发着高烧,身上只穿了件破旧外衫,我们都当是哪个农户家的孩子……”
郑氏知道老管家心里有顾忌:“阿蛮耳朵根后面有个米粒大的红痣,平时不容易发现,一洗澡红痣特别明显。”
老管家不知道这些()
,忙叫来小姐贴身服侍的丫头,正是那日照看祥云一晚上的年轻丫鬟。
一听郑氏描述完,她“啊”的一声喜极而泣:“是小姐,没错,是我们家小姐……”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老管家布满褶子的脸上瞬间满是泪水。
一想到刚刚若不是怀里的小娃娃死都不肯松手,说不定他就错过知道小主子踪迹的机会了,老管家激动地在女娃脑门上连亲了好几下。
“小主子找到了,快去通知主君,小姐找到了!”
老管家欢呼不已,忙派了小厮去后院通知周员外,他则与丫鬟一起乘坐马车,跟在林老三的牛车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莲花村方向赶。
莲花村,林家院子里,此时正鸡飞狗跳,别提多热闹。
牛车停在家门口,周管家还没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能听出是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女娃娃在吵架。
风和日丽的下午,林家男人扛着锄头上山沃肥去了,昨日犯错的小子们,今天都被罚家里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