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皱了眉头。
众人皆说是谷主杀死了袁心玥的孩子,如今袁心玥以同样的死法去世难道就没有人怀疑么?
“她什么时候死的?”
“具体时间真的不知道,尸体是前日在七雄山后山被人发现的,因为此事重大,所以知道的人不多,掌门也严令不允许声张。”
前日。
她来七雄山约莫有半月,因同生咒的原因谷主和李复都有重伤在身,此事正好可以摘除谷主的嫌疑,若论伤势肯定是谷主伤势更为严重,又是在七雄山的地界死的,谷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况且李复不让声张,他自己也一定是知道此事声张的话会怀疑到他自己的头上。
“姜璇呢?他知道了么?”
“恐怕不知,他最近不在七雄山内,丧子之后他便离开了。”
他怎么离开的,他去哪了,暂且不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袁心玥身边没有人保护她。
“今天你和我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如今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去,如若有一天我得以离开我定会带你一起走。”
丫鬟摇摇头。
“不,阿青姑娘,我家人都住在碧河东岸,我不能独自离开,如果我走了他们肯定不会好过的,我知道阿青姑娘人很好,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知道掌门很看重你,我只求能得到一个庇护,护我及我的家人免遭日后磨难。”
“姑娘,如果两派打起来定会生灵涂炭,到时候肯定会伤及无辜,如若真想过()
一个太平安生的日子就要阻止祸乱的发生。”
丫鬟摇摇头:“我只是一个小丫鬟,我没那个本事。”
“今日你告诉我的这些事,不就可以证明鬼谷的清白么?如果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七雄山定不能以此作为借口讨伐鬼谷,天下也能暂且再安生一段时间。”
“不,我做不到。阿青姑娘你好生歇息吧,若有事唤我即可,我就在门口。”
丫鬟逃命似的走了。
房间内恢复了平静,只有几盏灯陪着阿青过夜。
而这一夜注定难眠。
她明明知道该如何阻止战事的发生,但她被困在这个房间之中,只能等待结果,她什么也做不了。
夜里,阿青听到细细索索的声音,似乎是谁坐在桌前整了整衣襟。
阿青起身点了一盏灯走到桌前瞧着,对啊还能是谁呢,能在这个房间来去自如的也只有李复了。
“大半夜的掌门进我房间恐怕不妥,希望掌门时刻记得自己是已经有了婚事的。”
李复倒是不拘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七雄山都是我的,你在七雄山地界内,自然也是我的。”
阿青把灯放下坐在桌前撑着脑袋。
“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怎么来的,我本不是七雄山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呢?”
“当然是你自愿留下的,那天我还记得,是你自己和他们说让他们离开的。”
阿青知道胡搅蛮缠没有人是李复的对手。
“我是人,不是物什,我只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
“阿青,不玩这些文字游戏了。”
李复拉着阿青得手趴在桌子上细细的瞧着。
“我问你,袁心玥呢?”
“死了。”
“怎么死的?”
“不知。”
阿青把手抽回来。
“你杀得。”
李复歪着头看她,看起来好像真的是被冤枉的一样。
“为什么是我杀得?”
阿青刚要开口,想了想,又算了,闭上嘴叹了口气。
“若不是,你将她的死状和死亡时间公布与众。”
李复喝了口茶又放下了。
“即使如此,又能如何?就算这次可以证明袁心玥的孩子不是张继生杀得,也不会停下来对鬼谷的攻打,就算没有这次也一定有下次,我相信你们也明白,都是借口罢了,只要想有,制造一个也是很正常的。”
“你想要的,就是鬼谷的不复存在?”
“我以为我的野心昭然若揭。我想要的,是天下共主。那些附和我的人,难道不知道人不是张继生杀得么?难道所有人都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而去讨伐鬼谷?不,是他们打不过我,他们知道只有张继生才是我的对手,他们总是要选择一边来站队的,是我又或者是他都无所谓,如今我站在了更有利的一方自然是都归附与我。”
“如果不主动出击就一定是站在弱势的一方么?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
“我是依靠魔王之力而复活的,实际上我早就死了。我因为别人的野心而死,那是鬼谷欠我的。”
十年前,那一场腥风血雨让碧河从此混浊不堪,可是阿青自己也知道,那并不是正义的一战,两派都是揣着天下共主的心思,真正受苦的只有黎明百姓罢了。
“老魔王的初衷应该是想让我和张继生相互制衡,可他错了,魔王之力是一个无底洞,可以无限增强,只要我有足够多的祭品张继生是不可能打败我的,就算是一样的魔王之力我也比他强。”
“袁心玥和她的儿()
子都是你的祭品!”
“这是我的意外发现,不仅他们两个,如今袁家村里还剩下一个活着的,恐怕张继生还不知道吧。”
“袁新山!”
李复笑了一下。
“阿青,你是我的软肋但绝对不是我的死穴,我知道,我贪心了一点,但我死过一次,我就想拥有更多,我要一点一点向鬼谷讨回我失去的那十年。”
“谷主也曾和你一样,可他不像你这般时时刻刻惦记着仇恨。”
“他本就不配和我相提并论,只有懦夫才会畏首畏尾。”
“不,你错了,他并非畏首畏尾,他只是知道爱比恨更重要,他更知道天下苍生应该大于自己的野心。一个人,想要变坏很简单,但是想要一直做一个好人,却不是容易的事。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已经晚了,不能阻止你。”
李复冷笑。
“有没有什么话让我带给鬼谷的,或许你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阿青想了想,站起来拿了一只毛笔,沾了些墨,静静地写着。
李复撑着脑袋看着她,弱光打在她的脸上,可以看到细细的绒毛,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孩在这个氛围下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李复见过许多女人,风情万种,娇柔可人,等等,唯独阿青这般很少见到,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明明生了女儿身,却有一颗男儿心,坚韧,善良,无畏,她就像是世间最美好的梅花开在了寒冬腊月。可惜是鬼谷的人。
阿青放下笔吹了吹了满是字的书信,待干的差不多了再折起来放进信封里交给李复。
“不写上给谁的么?”
“里面写的太多,具体不到哪一个人,你就交给他们吧。”
李复把信收好放进衣襟里。
“等我回来。”
李复留下了这么一句就消失了。
只有阿青面对着空荡的房间,和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