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一点。
军阵之下,骑着战马的刘延庆面无表情的看着矗立的寨堡,远方那寨墙虽是有些简陋矮小,却也是用的泥土砖石垒起,如此规模所用时日定然不菲,怕是朝廷那边方有意讨伐这梁山贼子,这边就得了信儿,就是不知谁人通的匪。
刘延庆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缰绳。
只是现在说这个也晚了,端的看费多少手脚能将这寨堡拿下了,总不能毫无建树就回师。
不,已经是小败梁山,若是打他不下,怕是会被人趁机发难,到时免不了一个降官停任的下场……
“报——”
嘹亮地声音响起,传令兵一通疾跑来到侧旁下拜:“各军已经准备完全,尚请节帅下令。”
深吸一口气,这统帅大军的汉子闭了下眼,睁开时已满是坚毅:“传令各军上前攻打,莫要大意,若是贼势疲弱,趁机拿下这里,先登者赏金千两。”停顿一下:“再传令后营,加紧制作攻城之物以备不时之需。”
“是。”
传令兵行了一礼连忙退去。
“父帅,可要孩儿率军上前?”刘光国见自家老子脸色不对,连忙上前一步低声说着。
“不必。”刘延庆低声说了一句,微微偏头:“西军乃是本帅最后的依仗,此时还不是时候。”
咚!
咚!咚咚咚——
光着膀子的壮汉站在辕车上奋力敲响战鼓,一旁吹着号角的人鼓起两腮,伴随着鼓点、号响,无数的身影开始前移。
轰轰轰——
踩踏的脚步发出似有韵律的节奏,朝着水边那立起的寨堡推进,浩浩荡荡的身影践踏地面,惊起漫天尘土,经久不散,遮天蔽日。
三支先攻的兵马是梅展、王文德与项元镇三员老将麾下的兵马,成群穿着绯红戎装的军汉,提着木梯、抬着撞锤,两侧持盾的身影跟着,后方则是配置了大量弓弩的射手。
“前行五十步前冲向城墙,先登者赏金千两!”
论战力,这些节度使麾下兵马与大宋内陆各军差不太多,然而此时阵势严密,又有数目不菲的赏金,顿时让一众军士的士气、战意高昂起来,毕竟当兵吃粮是个苦差事,上官常常发不满饷,赏金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大笔收入,而剿匪杀贼则是这些非是边关军士获取赏金的唯一途径。
然而梁山这边终究是不同的。
西面的望楼之上,正对着项元镇大旗的縻貹正同着身旁背负金剑的身影说着话:“官军此来气势汹汹,统兵的也非是前次那些无能之辈可比较,若不是外出野战有覆灭的危险,我还真想试试这些成名的节度使有多厉害。”
“兄弟有此心是好的。”李助仍是一副笑眯眯模样,捻着胡须望向外面:“只是还望收一收心,稍后当是会有机会……来了。”
耳中,敌方战鼓的声音响起,眼看着列阵的军士朝着自己这面而来,縻貹朝下大喊:“传令城墙上的兄弟收紧阵型、相互支援,小心对方弓矢,莫要被官军在城墙站住脚!”
直起腰杆,吸气大吼:“擂鼓——助威——”
有传令兵撒开腿在奔跑,蒙着皮的战鼓在肌肉起伏抖动中震响,三面接到命令的各级指挥使精神一振,依着兵种在城墙上排列开来。
“弓手准备——”
下层监管寨兵的将官吼着,看到有人手忙脚乱的抽不出箭矢,过去一巴掌盖在头上,随着动作沉稳下来,有人在前方喊:“注意力,官军上来了——”
说话的声音里,下方绯红的浪潮汹涌扑了过来,前方的人影向上斜举着盾牌掩护着身后扛着木梯的同袍快速朝着这边墙壁接近。
寨墙上,许许多多的刀盾手开始将手中列装的横刀系在掌心,口手并用的打成死结,耳听着指挥弓手的人陡然大喊:“放——”
嘣——
弓弦响声连成一片,飞蝗也似的箭羽在天空划过弧线,带着嗖嗖的破空声向着下方坠落。
“掩护木梯——”
官军阵中有人高喊,持着盾牌的人移到奔跑的人前面,盾牌挡住头顶的时候,黑压压的箭雨砸落下来,临近人的耳中全是噼噼啪啪的声音,举着的包铁盾逐渐的在“雨中”抖动起来,有箭矢射入人体,痛苦哀嚎的声响零星响起,不断有人前冲接替倒下的同袍提起梯子朝前冲去。
“该死!让弓手前压,把贼人的气焰打下去!”
官军这边一时被压制,几个领兵的老节度使顿时大怒,命令传下,大批的弓手迈着快步冲前,哗哗的举弓声中,有人大喊:“放——”
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双方阵列中升上天空,交错着落下,只是梁山到底占据高度优势,伤亡并不大。
一千余人的防守墙段,除去弓手只余两营步军在此,孙安看看另一边的杨志,眼皮动了一动,终是没有说什么,看着越来越近的红色浪潮不由拔出一把长剑,在手中转动一下挽了个剑,高举过头大喊:“弓手后退寻机射击,刀盾手上前准备接战!”
弓手挽弓,斜射出手中一箭快速后退,拿着盾牌的身影上前,宽大的牌面遮住自己的脸面,看着带有铁钩的木梯搭了上来。
吭——
铁钩入墙,石粉飞溅,有寨兵上前举起石块、木头朝下扔去,顶着盾的身影被砸的浑身一震,咬牙硬抗一下,方抬起脚要往上,又是一块重物杂种盾牌,顿时把不住梯子,“啊——”的惨叫声中掉落下去。
“滚开——”
下方性子急躁的将官看着,一把推开要上梯子的士卒,口咬着刀,自己顶着盾朝上攀爬,视线接触的一霎那,张嘴放开的刀刃闪着寒光劈砍过去,大吼:“杀!”
官与匪的距离拉到最近,金属刀芒嘭地砍上盾牌,那边掩护同袍后撤地匪人同样怒吼出声,将手中横刀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对面脑袋砍了过去。
砰砰砰——
金属的碰撞在不同的墙垛口爆开,人的尸体带着溅出的鲜血坠下高空。
呐喊声、劈砍声在这一刻不间断的响下去,接战的身影有的掉落高处,有的跃起向前,持盾斜举、挥刀、长枪在后戳刺,跃过半空的身影在一瞬间被刺穿小腹,惨嚎着挂在长枪上,然后甩到一旁,被更多的刀枪戳死在地面。
卞祥、奚胜、縻貹三人做为指挥者并不在第一线,高耸的望楼上,不断有新的命令传下,此时只是双方心照不宣的试探攻防,并不需要投入更多的兵力,尽管如此还是希望屹立在城墙的身影能将来袭的官军打退,以便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