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环刚要说话,就听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难道前辈忘了这么一句话‘乱拳打死老师父",更何况只要赌局还在进行,胜负就言之过早。”
聂天赐的目光转向方德:“你是谁?”
“外子方应看。”
李小环代为回答。
“方应看!”聂天赐凝视方德良久,方说:“气定如山,不动如岳,的确是高手风范。”
方德微笑:“前辈看走眼了,我不是什么高手!”
“老夫不会看走眼,”聂天赐摇首:“虽然老夫在你身上感觉不到锋利的气息,却感到了一种空的气息,虽然你的是在站在那却又象根本不存在似的,如果你是高手,那就已经完全返朴归真,有没有兴趣和老夫赌一局。”
方德笑:“你就不怕我占你的便宜么?”
“真正的强者越到最后就越希望能遇上最强的对手,”聂天赐面有傲色:“二十年前,老夫就渴望与南千王,北圣手一战,只可惜这两人都是突然失踪,致令老夫遗憾至今,而你是个很不错的对手,如果你能在赌桌上赢了老夫,别说是老夫的家产,就是老夫的命你也可以拿走。”
“既然前辈这么说,那在下如是再推辞就显得太矫情了。”
方德已于语声中走了过来。
李小环见到方德走过来,连忙起身让座,但却为方德按住:“还是你坐!”
聂天赐不解:“什么意思?”
“我见过前辈的出手,而前辈对我一无所知,如果由我出手那也太占前辈便宜了,更何况内人的手法并不逊于应看,由她掷骰子也一样。”
聂天赐闻听不禁心头一怒,对方也太瞧不起他了。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老夫了。”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老天若注定我们夫妇绝命于此,我也无话可说。”
李小环闻听不禁一急:“相公……”
“对自己有些信心,”方德说:“赌术比得不仅是赌功,还有运气,信心,若是一开始就认定自己输了,那怎么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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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坐在了赌桌,那要自己勇敢的去面对,”方德继续说:“如果你的赌术武功想更进一步,就得学会自己去面对,否则你将永远止步于此,相反,你只要过了今天这一关,那就将步入另一种境界,现在我要告诉你的只有一点,摇骰子,一定自然,不要心存怯,心要静,意要定,力要匀,不要着意于得失之间,就好象小孩子抓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只有这样你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聂天赐冷笑:“现在才来教她,未免太迟了吧!”
“不迟,”李小环已再次面对聂天赐:“正好拿你来练手。”
顾青风说:“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他的声音一落,李小环,聂天赐已开始在摇骰子。
由于方德的突然出现,李小环的信心与胆气足了许多,只要方德在她身边,就是天蹋下来,他也可以替自己扛回去,于是她在摇骰子时,闭上了双眼,以心去聆听对方的点数。
她是全力以赴,可是聂天赐却分心,他注意的是方德,方德虽然站在那里不动,但是浑身上下却透出了一股主沉浮,掌生死的大气,那情形就仿佛他是他的天,他的君,天意不可夺,君意不可违。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聂天赐动容,汗下。
他纵横赌场多年,阅人无数,却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然而他还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他现在可是在与他人对局,怎么能这么分心,于是他强行闭上眼睛,去听李小环的骰数,谁知他一闭上眼睛却见到了自己,自己的童年,自己的故乡。
他的故乡在湖北一个乡下的小镇,家境也不错,他的父亲是个不第的秀才,他虽然没有中过举,可是他将中举有希望放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自小就教他读书识字,而每当他在后院读书,隔壁家的小女孩就会爬上墙头,用一双乌黑且大又圆的眼睛看着他,有时会给她丢上几块糕点。几个水果,他记得那女孩叫瞳瞳,长得很秀气,很讨人喜欢,而他也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可是不幸的是在他十年的那一年,一群响马闯入了他的镇子四处抢劫,杀人放火,他的父母双方遇难,而他是因为躲在猪圈里才捡了一条命,直到三天后,他才补上被一个路过的江湖人救起,从此后离开了家乡。
当他再回来的时候,已是一方霸主,威名显赫的两湖赌王,而当初的那个叫透透的小女孩已经嫁作他人妇,再后来他娶妻生子,他的儿子叫聂童,很聪明,很善良,可是他却只顾着自己的事业,很少陪自己的孩子,当他建立起自己的赌业王国时,他的妻儿却遇到了仇家的袭杀,当他赶到的时候,妻子已经死于非命,儿子也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口气,而他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爸爸,不要再赌!”
“爸爸,不要再赌!”
六字如刀,直刺他心灵的深处,可是他很快的就清醒了过来,现在可是在赌局之上,他怎能胡思乱想,于是他大喝:“呔!”藉借着这一声音断喝,他破开了一切幻象,然而就在他破困而出时,李小环的骰盅已扣在了桌上,而聂天赐则是满头大汗,就象经过了一场惨烈无比的厮杀。
“还要赌么?”
方德一如往常。
聂天赐汗如雨下:“你的千门幻术虽然厉害,可你奈何不了我,尊夫人的骰点是六个一!”
方德笑:“小环开盅!”
李小环开盅。
——六个六!
聂天赐脸巨变,他居然猜错了,失手了,他这一失手,就等于输掉了一切。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听到的是六个一?”
“你的耳力虽然厉害,可是你的心境却差得很,还不能做到心()
如止水,”方德回答他:“本来她摇出来的的确是六个一,可是当骰子与桌面对碰之际却弹了起来。”
聂天赐已说不出话来了。
“而你的骰点却很乱,因为你的心已乱,”方德说得很慢:“你摇出来的是二个三,一个四,三个一,麻烦顾判官揭聂老爷揭盅!”
顾青风为聂天赐开盅,结果正如方德所言。
“你输了,我希望你能遵照赌约,离开秣归。”
方德与语声中离去。
聂天赐则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一无生气。
他已经输掉了一切。
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