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想起雅姆给自己的信:信中常去问他行踪的那个姑娘,就叫布兰达。
“哦,你们济贫院除了养瞎子,还养傻子?”
我是说‘有点",还有,我不是瞎子。
“没我你什么都看不见。”
-眼睛是眼睛,你是你。
“真令人伤心,我的小罗兰竟然开始嫌弃我了。”
那张画布上歪歪扭扭的‘罗兰"保持着站姿,在他侧面,一行苍白的小字跳跃着:
“保佑罗兰·柯林斯未来长成这样。”
罗兰弯着腰看,忽然,感觉脸上有点冰凉。
回头。
贝翠丝竖着食指,在他脸上抹了一道。
“泰勒小姐?”
女孩指指自己的脸,又指指罗兰:“真漂亮!”
罗兰直起腰。
左脸颊上多了一道金色的油彩。
贝翠丝怯怯看着不发一言的罗兰,往回缩了缩手,眼睛挪开。
她有点害怕,又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这样比之前漂亮吗?”
女孩抿着嘴唇点头,还是不敢抬眼看他。
罗兰笑了。
他当然会回应她的期待。
…………
……
当女仆特丽萨进屋的时候,见到就是这样一幕:
兰道夫少爷那位漂亮的朋友,坐在椅子上,小姐则站在她面前,一只手举着,另一只扣着调色板。
两个人…
就像在彩虹里打过滚的花野猫——
除了身上复杂的毛色外,还非要给自己添更多的颜色。
身心受到重创的中年女仆当即捂了下心口,使劲倒了两口气,后退半步,摇摇欲坠地扶住门框。
“…贝翠丝啊!你对客人做了什么!万物之父!先生,您、您怎么——”
兴致勃勃的少女吓了一跳,赶紧躲到罗兰背后——当发现自己整个人其实还露在外面后,又举起调色板试图挡住脑袋。
然后就被调色板上的颜料沾了一脸。
罗兰交叠着腿,鞋尖儿晃晃悠悠,扭曲着身子,毫无礼节地向后仰头,勉强朝她打了个招呼。
“您好,恕我无礼,现在实在忙。”
特丽萨:……
这…
这是给贝翠丝找了个‘同类人"?
不怪特丽萨腹诽,她算是兰道夫的父亲——贝罗斯那一辈的人了。
可以说,她是看着小兰道夫和小贝翠丝这兄妹俩长大的。同时,她也太清楚贝罗斯、兰道夫那些朋友是怎么私下、甚至公开谈论贝翠丝的。
她不喜欢他们。
好在小泰勒明事理。
他知道那是和自己流着同样血脉的妹妹,他爱着她。
圣父保佑。
但这位…
这位柯林斯先生,是怎么一回事?
确实是个善良人,也听说救了小姐,但这个…
这个,是不是有些过了…
小姐可不需要一个‘同类人"了。
“您…”
老妇人欲言又止,两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拧着自己()
的白围裙…
再配上扳手给她脑袋上挂的小符号。
“????”
罗兰绷着嘴角,肃脸点头:“我和泰勒小姐正在讨论有关油画的技巧。”
“是、是啊…是啊…”
老女仆磕磕巴巴,应了好几声后,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推开门,折返回走廊:
“蕾!你又到哪去了!!”
她吼了两嗓子,一个年轻窈窕的女仆‘飘"了进来。
她穿着同样的黑裙白围裙,戴着头巾。鼻梁高挺,眉毛很细;棕发梳上去,脸蛋像个鹅蛋,两只眼睛水汪汪的扫进来。
凹凸有致的少女小声应道:
“特丽萨。”
“收拾一下屋子…你看看小姐的脸。我去着人烧水…”妇女对这位新来的仆人显然不是很满意,推搡着让她麻利一些:“别弄坏了画具!”
她吩咐完,又微笑着欠身让罗兰稍等,自己撸了下袖子,脚步又轻又快的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