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北岸。
曹家大军驻扎的营地一河之隔的地方,已经列好了大队人马,一片肃然无声,只听见曹家的军旗和那面巨大的大将军将旗迎风飘动的声音。
自大将军曹操以下,跟随曹操出兵淮南的将军、中郎将、校尉、都尉、司马、军侯,还有大将军帐下的谋士和文吏,还有从庐江前线赶来迎驾的周瑜、诸葛玄等人,全部齐集于大将军将旗之下,数百人人人肃立,躬身等候,全都目瞪口呆看着正浩浩荡荡靠近的天子亲军和要饭的灾民!
这是怎么回事?这灾民怎么从北边来了?这次旱灾的重灾区不是淮南吗?九江、庐江灾最重淮北的灾民要逃荒也该去陈国、梁国、汝南郡,怎么来了九江郡?而且还是和天子的大军一起来的!该不会是前些日子让程昱使计骗走的那些难民,又让天子给捡回来了吧?
这小天子的心也太善了吧?简直就是刘大善人,只是古语有云:善不掌兵啊!
而且现在九江、庐江、广陵等地缺粮缺太多了而且随着民间的存粮耗尽,饥荒会进一步加剧!据估计,最后可能会有超过几十万人在九江、庐江、广陵本地饿死,还会有几十万人背井离乡,而在背井离乡的饥民当中,能有个两三成活下来就不错了!
这还仅仅是九江、庐江、广陵三个重灾郡死人的数目,沛国、下邳国、汝南郡多少也得饿死一些
那么大的灾,靠刘协从河北讹来的那点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非就是多活个几万口人罢了。
这小天子该不会以为那一二百万斛真能活多少人吧?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着揣摩圣意的时候,刘协已经策马扬鞭到了他们的跟前。跟着刘协一块儿的大嗓门军师张飞喝了一声:“天子驾到,各官恭迎!”
这下曹操等人才反应过来,赶紧一起向刘协行了天揖之礼,一揖到地:“臣等恭迎天家”
刘协不等他们把恭迎的吉利话说完,就已经勒住了缰绳,从马背上翻下来,然后笑着走到众人跟前,一挥手道:“好好,都平身吧咦,公瑾,你也来了?”
刘协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之中的美周郎,冲他招了招手。
周瑜赶忙上前,还顺手把诸葛玄也一起拉了上来。
刘协笑着问周瑜:“公瑾,你可是打下庐江了?”
刘协本来的计划是吸引袁术的主力到广陵,然后由周瑜、诸葛玄从豫章出兵,偷袭庐江。
但是这個计划比不上变化,提前知道自己遭天谴的袁术,干脆做出了放空庐江、九江等地的布署。就是将这两个膏腴之郡的存粮和大部分的军队都拉去了广陵郡的淮阴。
这下反而搞得周瑜、诸葛玄都很被动。拿下庐江郡当然容易,但是拿下地盘就得管几十万庐江郡的百姓吃饭!
周瑜、诸葛玄上哪儿找那么多粮食?他们虽然控制了三分之一多的豫章郡,但是现在的豫章郡开发程度不高,还有大量的山越在豫章的山区盘踞,平原地区人口也不多,还被笮融祸害了一遍。而且豫章郡也在遭遇旱灾,只是受灾没那么严重。
所以周瑜、诸葛玄也没敢大打,只是拿下了庐江沿江的三个县。
周瑜道:“回禀天家,臣拿下了居巢和皖县这位诸葛豫章拿下了浔阳,至于其余几县,由于臣等兵粮不足,暂时无力进取。”
“诸葛豫章,你们真那么缺粮?”刘协看着诸葛亮的这位叔叔。
诸葛玄是个身材颀长的白面书生,留着几许长须,看上去比现在的诸葛亮可斯文多了。
“天家,”诸葛玄一脸不忍地回答道,“军粮其实是不缺的,只是现在庐江郡治所舒县一带汇集二三十万灾民都等着天兵去赈济,吾与公瑾拿不出那么多的粮食,又不忍见那么多的难民饿死,所以暂时无法进取舒县。”
刘协心想:你这算善良吗?不忍看见难民饿死,所以就等难民都饿死了再去接收舒县
“大将军,”刘协回头又问曹操,“君以为如何?”
曹操看了眼那些跟着刘协的大军一起开来的饥民,叹了口气道:“陛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臣已经命人将寿春城内逆术的伪宫打扫干净,以供天家使用。天家不如先入寿春宫休息一晚,明日再行御前军议如何?”
刘协看了看曹操,见他也面露难色,就知道有些话恐怕不方便摊开来讨论,于是就点点头道:“朕也有此意!公瑾,孟德今晚吾在寿春宫摆酒,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来来来,孟德,公瑾尝尝吾和阿姜一起做的皖鱼焙面,还有这个用粟米、面粉、蜜糖一起做成的蜜糖窝窝头,咱们一醉方休!”
刘协殷勤地给曹操、周瑜斟上了一觞酒,又给自己满上。
今天这顿酒水还真是有点重灾区特色,又是皖鱼焙面,又是窝窝头的,再加上一瓮在红泥火炉上烫着的浊酒,就摆出了一副促膝谈心的架势。
张姜张贵人则在店门口守着,谁也不让进门。
而偌大的殿中,除了刘协、曹操、周瑜三人,就再无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