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先生家静悄悄,朱獾没有进去,得让两位老人好好歇一歇。走进蛋儿家,蛋儿他娘正站在鸡窝前喂食。朱獾过去问好,蛋儿他娘手上那只装满鸡食的木盆猛然朝朱獾劈头盖脑砸过来。朱獾不躲也不闪,伸出双手稳稳接住木盆给鸡添食。
“一起吃一点吧,空腹不能太久。”蛋儿他娘说话。
“嗯,真好吃。”朱獾用手抓起一把鸡食塞进嘴里。
“你个獾八仙,老娘喊你和欢欢一起去吃。”蛋儿他娘一脚扫向朱獾。
朱獾跳起来躲过蛋儿他娘的扫堂腿,双脚落地之前抛木盆到蛋儿他娘面前。
蛋儿他娘见没有扫倒朱獾,双手往上一兜再一推,木盆回砸朱獾。
朱獾双脚还未落地,为了躲过木盆,只得坐到地上接住木盆。
蛋儿他娘见朱獾怀抱木盆坐在地上,笑道:“好吃是吧?那你多吃点。”
“喂喂喂,这真的很好吃吗?那我得尝尝。”鲁欢从屋里走出,走到朱獾面前,抓起木盆里的一撮鸡食往嘴里塞。
朱獾想要阻止,可还未开口,鲁欢已经趴在鸡窝的木栅栏上吐个不停。等她吐完,朱獾笑问:“好吃吗?”
“你真的吃了吗?你怎么吃下去的呀?”鲁欢瞪大了她的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朱獾笑着反问鲁欢:“不好吃吗?你看喔喔鸡们吃得多欢呀?”
“欢你个猪大头,只知道欺负我家蛋儿和欢欢。”蛋儿他娘夺过木盆扔向鸡窝。
只见木盆似一片树叶飘过鸡窝,里面的鸡食又如飘扬的雪花洒向鸡槽内。鸡食洒完,木盆稳稳当当落在鸡窝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朱獾和鲁欢看得惊呆,好久回不过神来。等回过神来,蛋儿他娘已经回屋。厨房传来菜刀切菜声,那声比乐曲还要优美。
“姐,拿来。”蛋儿的一双小手摊在朱獾面前,朱獾和鲁欢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的屋?
“走,去姐那儿吃好东西。”朱獾拉起蛋儿的小手走出大门,她不想让鲁欢听到有关蓝玉柳的消息,更不想被蛋儿他娘误会她利用蛋儿。
蛋儿走出大门口甩开朱獾的手,小脸仰起认认真真地说:“不给大团结不去,去了我也什么也不会说。”
“哼,想不到你也成了财迷。去不去由你,说不说更由你,谁稀罕!”朱獾不再理蛋儿,自顾自往前院走。走到田癞子家的时候大吼道:“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莫回头!”一盆水从窗口泼下,好在朱獾已经站在独臂罗家的屋檐下,继续大吼:“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莫回头!”
独臂罗出来和朱獾打招呼,朱獾一笑继续往前走,走到黄鼠狼家门口的时候,冲里面喊:“吃大席喽!”喊过之后不管里面黄花菜碰翻锅碗瓢盆的声响和急急的追问:“哪里吃大席?哪里吃大席?”
走到斜眼婆家的柿子树下,朱獾高喊:“朱扇子显神功啦,朱扇子显神功啦!”“真的吗?真的吗?在哪里?在哪里?”斜眼婆急急跑出屋。朱獾手一指自家的茅房方向,低声说:“刚进去,轻点轻点,千万不要被他发现。”“嗯嗯嗯。”斜眼婆不顾自己家的大门敞开,迫不及待向朱獾家的茅房而去,朱獾一闪身冲进斜眼婆家。
斜眼婆蹑手蹑足刚走到茅房边,想凑斜眼看朱先生神功个究竟,跷脚佬推木板而出,撞斜眼婆在地上。
“好你个斜眼婆,你家病猫刚走就耐不住了呀?好,去我那里,这里太臭。”“不不不,不是说朱先生显神功吗?”“老子神功之神功,肯定比那朱扇子的神功还要神功。”“谁喜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老子不是刚撒过吗?你那一双斜眼可是快斜到西山顶哦。”“没没没,我看朱先生显神功呢,才不要看你的呢。”“看没看望眼睛,你看你看,你的眼乌珠里可全是我跷脚佬呢。”“才不是,我的眼乌珠里只有朱先生。”正当跷脚佬和斜眼婆在茅房边吵个不停时,朱先生过来呵斥:“不雅不雅大不雅也,妇人无耻妇人蛇蝎。跷脚佬,你和她理论千万不要扯上老朽。”
“朱先生,她说要看你显神功呢。朱先生,你到底有没有神功?能不能让我开开眼?或者你收我为徒,传授我神功,我保证替你养老送终。”跷脚佬嬉笑着拉斜眼婆到朱先生身边,朱先生急忙躲避,岂料一脚踩空,踩在茅房的排污处,身子一栽歪,歪斜进茅坑里。
“哈哈哈,朱扇子真的显神功了呢,大家快来看,快来看呀。”跷脚佬一阵呼喊,老宅里的人呼啦全围拥过来,包括蓝玉柳。一见朱先生掉进了茅坑里,蓝玉柳招呼田大癞和田二癞:“快,快捞朱先生上来。”田大癞和田二癞退让:“臭,太臭了呢。”“就是,这么臭怎么捞?”
“你们捞不捞?”蓝玉柳瞪眼,田大癞、田二癞躲闪蓝玉柳的目光,嘟嘟囔囔道:“喊别人,喊别人吧。”“别人捞,别人捞。”
“现在老宅还有几个男人?留下的不是老就是小,不是残就是病,你们两个壮小伙不捞谁捞?”蓝玉柳怒视田大癞和田二癞。田大癞和田二癞畏畏缩缩走向茅坑,刚要找棍子捞朱先生,朱先生一声吼从茅坑一跃而起,跃过围墙,跃进太平塘,不但吓得田大癞和田二癞步他的后尘跌进了茅坑里,还吓得朱胖子压倒跷脚佬又压倒斜眼婆再压倒其他人。众人你推我挤,一个个全滚进茅坑,直接填朱獾家的茅坑为平地。
“脑西搭牢,我们家的茅坑不需要你们清理。”朱獾火起,一个唿哨呼唤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到茅坑边。
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面对茅坑一阵狂吠,茅坑里的众人不顾一切往外爬,爬起却不回家,全往后门跑,跑向太平塘。
“动者乐流水,静者乐止水。利物不如流,鉴形不如止。凄清早霜降,淅沥微风起。中面红叶开,四隅绿萍委。广狭八九丈,湾环有涯涘。浅深三四尺,洞彻无表里。净分鹤翘足,澄见鱼掉尾。迎眸洗眼尘,隔胸荡心滓。定将禅不别,明与诚相似。清能律贪夫,淡可交君子。岂唯空狎玩,亦取相伦拟。欲识静者心,心源只如此。”太平塘上传来朱先生的吟诵声,他在天平塘里游得真欢。
众人“扑通”“扑通”全跳进太平塘,闹得太平塘里的鱼儿全往岸上蹦,朱獾、鲁欢和蛋儿各拿一只大竹篓捉鱼。
等众人反应过来,跳上岸想捉鱼,朱獾、鲁欢和蛋儿各背满满一竹篓鱼儿回了老宅。
“仙子,见者也份,见者有份呢。”黄花菜跑过来拉住朱獾,她是现在居住在老宅里面唯一没有滚入茅坑的人。当然朱獾、鲁欢、蛋儿和蛋儿他娘还有柳如玉肯定也没有,刘叔和鲁伯也没有。但蓝玉柳被挤入了茅坑,她想跑,可当时候即使她长了翅膀也跑不掉,朱先生的那一声大吼实在来得太突然太猛烈,那一跃更是好比电石火花,闪得她蓝玉柳从未有过的迷糊,不由自主被挤入了茅坑里。
好在蓝玉柳没有被挤在最底下,最底下的是田大癞和田二癞以及随后赶到的田小癞和田癞子夫妇,他们本想帮田大癞和田二癞一起打捞朱先生,站在茅坑的最边缘,自然被挤压在茅坑的最底层。
朱獾佩服蓝玉柳能第一时间跳出茅坑,能帮助田家五口爬出茅坑,然后跑出老宅跳进太平塘游泳。待蓝玉柳进入自己的视线,朱獾才大声回应黄花菜:“鱼宴,鱼大席,你去喊朱胖子过来就是。”
“好嘞,鱼宴鱼大席!”黄花菜跑去喊朱胖子。
鲁欢跑到蓝玉柳面前十分关切地问:“柳姐,没事,没事吧?”
蓝玉柳笑靥如花,一甩瀑布似的秀发回答鲁欢:“怎么会没事呢?正月十六入茅坑进太平塘,捡了金元宝又捉大鲤鱼,好事大事啊!”
“哇塞,茅坑里有金元宝和大鲤鱼呀?早知道我也去掉一掉了呢。”鲁欢一会拍手一会抚脑门,一会高兴之极一会失落透顶。
蓝玉柳还是笑靥如花,说:“你现在过去掉还来得及呀,说不定捡到的是金条和乌鲤鱼呢。”
“没有了呢,獾獾家的茅坑现在比黄花菜吃过的饭碗还要干净,婶子心疼的要命,说开春马上要种马铃薯,这肥料咋办?那可是存了一个冬天的有机肥,就这样被你们给揩了油去,唉。”鲁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朱獾站在旁边看得好笑听得更好笑,咳了咳嗓子过去拍了拍鲁欢的脊背说道:“放心,肥水不流外人田,柳姐虽然不住了主屋,可上茅房还是每次回来,昨天晚上过来拉了两次。照这样的速度,茅坑的金元宝和大鲤鱼很快会回来。”
“真的吗?柳姐,你不是晚上怕上茅房吗?獾獾,你不会是看错了吧?”鲁欢无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