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一进得天牢,就给高让使了个眼色,高让上前就给了段旭一巴掌。
段旭不怒反笑:“殿下今日真是好大的火气啊。”
沈长乐勾了勾唇,讥诮道:“段旭,你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这可不像是商人作风。”
段旭却一本满足:“他知我、助我,我自当衔环以报。”
沈长乐起身,疾步行至段旭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凭什么你的情义,要拿别人的性命相报?”
她的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后又觉着这番做派实在没意思,干脆撂开了手。
“罢了……跟你们这种玩弄旁人性命的人又有什么好说的。”
段旭似乎觉得沈长乐这话有些好笑。
“殿下,你已入局,有些话说得未免天真,这一年来,你手上就没沾过血吗?”
“但我从不屑去陷害忠良。”
沈长乐冷眼看着段旭。
“殿下,此番种种,你该是明白什么叫做‘帝王座,白骨累"。”段旭抬头,面上是懒洋洋的笑,“要想得到,总要舍下些什么。”
“所以,为了给他示警,今日你是不惜这命了?”沈长乐冷冷一笑,朝后退了一步,“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吧,反正你手头那账本我要与不要也没什么差别。”
沈长乐话音一落,高让就招手示意外面的厂卫进来,而他则引着沈长乐出了这间牢房。
沈长乐没有走远,只是站在关着段旭的这间牢房外等着,听得脑袋撞击在墙上的声音后,才不顾高让的阻拦回头去看。
下手的人很利落,但见血是免不了的,血糊了他半张脸,一双眼还慢吞吞眨着。
沈长乐见得这一幕,瞳孔猛然瞠大,耳边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却是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一条性命在自己手上流失的感觉,掌握他人性命,可以生杀予夺,其实也没什么好的,那么多人到底在争什么呢?
她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重新抬步进入牢房。
高让见状,忙跟了上去,然后从袖中取出状纸,给沈长乐看了一眼,待她点了头,就要上前去画押,被沈长乐拦住了。
高让不知沈长乐所想,顺着她的动作将状纸交到了她的手里。
地上的段旭奄奄一息,连抬起眼皮都费劲,沈长乐在他面前蹲下后,他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到头来却发不出一个音调,唯余出气的声音回荡在这间幽暗的牢房中。
沈长乐不发一言地捏住了段旭的右手,他似乎还想挣扎,奈何此时的他不过是个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只能任由沈长乐拿着他的手指放到他的额头蘸了点血,在状纸上按上了他的手印。
段旭犹不甘心,竭力掀起了眼皮,可他一只眼已经被血给糊上了,另一只眼又由于他是趴在地上的,只能瞧见一半,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就算是嘲讽也被凄惨冲淡。
但沈长乐却读懂了他的眼神。
他仿似在说,你看,你不也一样,手沾鲜血。
沈长乐将状纸交给高让,看了眼自个手上不慎沾上的鲜血,没有接过他递来的锦帕,捏紧双手,径直出了牢房。
她抬头去望,今夜,黯淡无星。
“高让,拿着令牌去召集内阁要臣吧,就说……皇太孙有事商议。”
皇太孙才多大?能借着皇太孙名头请朝臣深夜进宫的,也只有沈长乐了,而此时赵凌也得了消息。
不管是沈长乐深夜前往天牢,还是她召集内阁官员,这些讯号都在昭示着一切不简单,但还未到非要动手的时候,还可再忍耐一二,毕竟青禾和孩子还未被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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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迅疾,梨园又被沈长乐派人给探了。
看样子,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