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就要到先帝忌日了。
皇上年年都会亲自前往皇陵祭拜,以彰显孝道,今年若皇上陡然不去了,那就是坐实了他命不久矣,这于一个没有皇子的上位者而言,是个致命打击。
所以今年无论如何,他都会撑着身子骨前往。
曹皇后将手中的斗篷给站在廊下的沈长乐披上。
“风大,莫要着凉了。”
沈长乐抬头朝曹皇后一笑。
“谢谢义母。”
曹皇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皇上要你明日同去显是别有用心。”
沈长乐轻抚着自个的肚子,微点了点头。
“许是想做个同左野结亲的引子。”
“不止他想。”
“是啊,听说张四姑娘也要跟着去。”
“你怀的是双胎,这才到哪儿?肚子却大得跟要生了一般,先前是没法子,必须走动,如今可不能再随意裹着肚子了,唯恐伤了孩子,你也不想有个什么差池吧?我出面,将此事推了吧。”
曹皇后不是个独断专行的人,但看着沈长乐的模样,她是生怕她再拿命去跟人搏,不得不强硬地替她做决定,可沈长乐骨子里却是个倔强之人。
她摇了摇头,又抬头望着沉沉夜空。
“今夜星光黯淡,又伴有大风,只怕会有场暴雨。愈是不安宁,我愈是要去啊。”
“长乐……”曹皇后想了想,只能将沈家人拿出来,“你父母兄长明儿就要举家搬离东都了,你不想去送送他们?”
“他们好生离开我便安心,送与不送……”沈长乐苦笑,“其实也不打紧。”
曹皇后无言以对。
“何况,我跟随皇上去祭拜先帝,总也比去送父母兄长的,叫人更放心啊,他们放心了,兄长他们便走得愈顺当。”
沈长乐回身,拉住了曹皇后的手。
“义母莫要担忧,我尽量不将肚子裹得太紧,再穿着斗篷,该是不会有人发觉,况且……我们一家人,死生总要在一处的。”
曹皇后听罢,禁不住低语:“我们也是一家人啊……”
听得这话,沈长乐微微一愣,而后粲然一笑。
“义母,您是我的义母,自然是一家人的,只是明日注定不太平,我总要陪着他才安心,他劝不了我,您也甭劝我了。”
翌日,果真黑云压城,大风呼啦啦刮着,只怕会有场大雨,只是一时半刻也没见下下来。
这正合了沈长乐的心意,她将斗篷披上,在绪娘担忧的目光下准备离开,临走时看了眼正殿紧闭的殿门,叹了口气。
“娘娘也只是担心殿下。”
“我知。绪娘,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义母。”
“这是自然,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定会好生照看着,殿下也得小心才是。”
就在沈长乐转身准备离开时,正殿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沈长乐心头一喜,回头看向正殿门口,就见曹皇后穿着一袭素衣走了出来。
“义母,您不生气了?”
曹皇后走近,伸手将沈长乐跑到面颊上的碎发撇到了耳后。
“哪个母亲会真的生自个孩子的气啊?除非他是做了天大的坏事,但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曹皇后慈蔼地看着面前的沈长乐,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都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她低头,从衣袖里掏出了个青色荷包,上绣有一枝合欢花。
“这个你拿着,莫要打开,若皇上刁难,你再给他看,知道了吗?”
沈长乐眼眶已然红了一片,是生生忍着才没掉下泪来。
“义母放心。”她缓缓伸手接过面前这个荷包,然后珍而重之地放在了自个的衣袖里,“义母的心意,长乐都明白。”.
“既如此,去吧。”
沈长乐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绪娘还是放心不下。
“娘娘,您真的决定了吗?殿下已经跟谢公子牵扯甚深,陛下当真不会怨吗?”
曹皇后闻言,眼中担忧尽数被冷意取代。
“他怨什么?他自个做的冤孽,却要这些小辈来承受,他该忏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