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这职位不过是个闲差,就一直由吴用兼任着的,如今分量不同了。
“吴用啊,岁数到这儿了,平素里也忙,更是不会武功,朕一直犹豫着将这个差事交给谁来做才好。”
皇上说到此处,却是不着急开口了,招手让人喂了口水润了润喉。
前段儿发生了太学流血事件后,皇上就动了这份心思,张士和吴用都清楚,也都暗自运作中,吴用本意是想推个自个的人上来,可昨儿又出了刺杀案,到时候他说不得还会被吏部和锦衣卫带去问话,这脏水还不知道往哪里泼呢,皇上定然不会将此事交给他了。
吴用和沈长乐是站在内殿的屏风外候着的,皇上也没有避讳人的打算,他们站在那里是听得清清儿的。
沈长乐猜到了谢青棠的打算,一颗心是高高提起,而吴用的心境是大不相同。
他只觉这么多年,到底是错付了!
是万分心寒,更是满腔不甘!
终究是棋差一招啊,心狠还是太后心狠,来这一招,他之前挑唆世家跟太后割裂之事怕是也要败落。
还有谢青棠……
竟跟太后合伙儿给他设套!
他以为自个是谁啊?跟太后谋事,就是与虎谋皮!
他倒要看看他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张士啊,你说说,这底下这么多年轻人,谁能堪当大任啊?”皇上又说话了。
“陛下,老奴哪里懂得那许多啊?”张士为难道,“老奴只想好生伺候陛下,盼着皇上身边有更得力的人,能保护好陛下。”
“你的心,朕是知道的,你就大胆地说。”
“那奴婢就斗胆讲一讲了。这东厂掌印一职,对接锦衣卫,不但要对朝中事知晓个七八分,而且还需懂得平衡之道,时不时地还要负责拿人,当然,他在宫中行走,能保护好陛下才是最为要紧的,功夫自然也是要极好的。”
“看样子你心头已有人选了?”
听及此处,谢青棠心头清楚事情已经七七八八了,只要张士肯推他一把。
“陛下,奴婢心头是有了人选,但奴婢不好说啊,人说,举贤避嫌,这人……奴婢刚刚认作了干儿子,奴婢哪里还敢说啊?”
皇上微惊,后豁然大笑。
“是吗?你个老匹夫也舍得认干儿子了?”
谢青棠听得这番对话,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面上神色却是不显,依然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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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那些小内侍,各个都想做你干儿子,你一直不松口,朕是万万没想到啊……”
张士的腰背弯得更是佝偻。
“奴婢也老了,以前不觉着,如今就想着要是有人能给奴婢养老送终也是好的。”
“你倒是瞒得紧。”
“这事儿算不得大事,奴婢不敢拿来扰了陛下。”
“既如此,你这干儿子是何许人也?”
“就是谢青棠。”
皇上悠悠抬头望着谢青棠,是好一番打量。
“这孩子倒是个好孩子,说来昨儿还护驾有功呢。”皇上沉吟半晌,“你干爹也是个好干爹。好了,朕瞧着你功夫也不错,安饶啊,这东厂的掌印就交给你来做吧,让吴用尽快跟你交接了,军械案,也得好生查查了。”
谢青棠掀袍跪地:“谢陛下隆恩。”
皇上挥挥手示意退下,然后又是一阵猛咳。
谢青棠起身,往外退去。
时候差不多了,他该去换值了。
他慢步往外行去,正对上了从外走进来的沈长乐,他飞快地往她小腹上扫了眼,很快挪开,又弯身同她见了个礼。
“奴婢见过殿下。”
这句话听得沈长乐心颤,往前的每一步都仿似行在火盆上,叫她煎熬不已。
她看着他弯下的背脊,一瞬间有些恍惚,是不是她从未重生过,他们依然隔着天堑。
不,不对,一切都不一样了。
“谢掌印不必多礼。”
她一句话轻飘飘地,脚步并未为他停留,仿似两人从未相识。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做过全天下最为亲密之事,但他们更清楚,就算如此,他们此刻身份有别,只能当对面不识。
沈长乐从没有如此刻般清醒,他们是真的没有退路了,饶是地下满是荆棘,也得毅然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