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过了五天,甄应全能下床杵着拐杖走路了,三人在医院里晒太阳的时候,胖子陈庆林找了过来。
他作为证人,自然也被问询了,得知陈安和甄应全躺医院里,买了些水果探望一下:“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陈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胖子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我私底下请人打探过,那姓雷的,跟那天给我买参的人走得很近,他是百货公司的工作员,经常跑外地出差,跑广东那边进货,他买参,也是替一个港商买嘞,消息应该是从他那里透露出去的。
我晓得你们怀疑我,但这事儿,跟我真的没得关系,我只是个中间人,帮忙联络下生意而已。
而且,就因为这个事儿,我在收购站的工作也丢咯。
好歹认识一场,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没有别的意思,明天我就准备去外边闯荡一哈,听说南边做生意的人不少……以后怕是难得见到咯!”
“那个百货公司的人叫啥子?”陈安就问了一句。
陈庆林说道:“叫孟奎松!”
陈安微微点点头,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陈庆林看看三人,转身走了。
直到陈庆林离开,宏山收回盯着他的目光,看着陈安:“狗娃子,他的话你信?”
陈安昂头看天:“谈不上信与不信,不过,听他今天说的话,应该是真的,毕竟,饭碗都丢咯。”
甄应全也扭头看来:“有啥子想法没得?”
陈安看了他一眼:“没得!”
甄应全闻言,有些愕然:“不去会会雷选运和孟奎松?”
陈安摇头道:“这是人家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
宏山却是一下子恼火了:“狗娃子,这可不像是你该说出来的话,锤子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妈批,被他们害得往奈何桥边走了一趟,这个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以为推出两个来顶死就算完了,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惹到老子了,别说是蛇,就即使是龙,老子也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必须要讨回来。”
陈安看向宏山,微微笑道:“那伱去嘛,我保证不拦你!”
宏山一时哑然。
甄应全也很不服气,试图说动陈安:“很明显,刘三承认是雷选运让他们去嘞,雷选运又跟孟奎松走得近,很显然是孟奎松故意告诉雷选运的,这两个狗日嘞,才是害我们的正主,刘三和刘福,不过是被人使的枪。
狗娃子,以你的聪明不会想不到,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甄叔,那你想干啥子,现在就提着枪找过去蛮?在这种时候,别说讨不到啥子好处,他们两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百分百又会把麻烦惹到我们自己身上来。
我不是没有想法,但任何事情,总需要个合适的时机,先回去养伤,这个事情以后慢慢说,不要想着蛮干,对我们没得任何好处,还会给家里边招灾!”
陈安看着在自己前面趴着的招财,腮帮骨咬紧了又松开。
他又怎会一点想法都没有?
听到陈安这番话,宏山和甄应全都明白陈安的意思了,没有再说话。
顿了一下,陈安接着说道:“再养几天伤,等你腿脚再好点,我就去发电报,让陈文志来接我们!回去以后,只说出了车祸,别的啥子都不说。”
身上的伤掩盖不了,没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陈安还是不想给家里人增添更多心理负担。
宏山和甄应全都点了点头:“晓得了。”
三人又在医院里呆了五天,在甄应全扔了拐杖能勉强走路的时候,陈安到县城的邮电所发了电报。
当天晚上,陈文志开着车赶来。
在洋县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三人领着猎狗上了车子,趁着夜色返回桃源镇。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出现任何状况。
只是经过事发地点的时候,那汽车已经被拆解运走,而一路翻滚下来留下的痕迹犹在。
临近中午的时候,车子抵达桃园镇上,陈安叫上宏山和甄应全,招呼着陈文志在食堂里吃了顿饭,要给他付车钱,陈文志却是死活不要,反而开着车子,直接将三人送到各自家里。
最先到的,自然是陈安的盘龙湾,在陈安下车后,他接着送宏山和甄应全回去。
冯丽荣早注意到了被陈安抱下车厢,放到地上后一瘸一拐的招财。
被枪崩断的那段,再没有接上的可能,只能切了,这段时间,陈安没少请兽医给招财挂针水,伤势好了大半,但整条猎狗也瘦了不少,原本油亮有光泽的皮毛,此时也没了光泽。
在陈安放开它后,它一窜一窜地走到狗窝边,四处嗅了嗅,在狗窝旁的阴凉处躺了下来。
冯丽荣跑过去,蹲着看了看招财受伤的后腿,回头看着陈安:“安哥,招财啷个弄成这样咯?”
陈安苦笑一声:“我们本来早就该回来了,在路上出了点事!”
“出事?啥子事儿?”冯丽荣神色一下子变得担忧,崔问道。
陈安伸手摸了摸她黑亮的头发:“坐车回来的时候,车子突然爆胎了,冲出公路,顺着山坡滚了下来,司机把命都弄脱咯,我、蛋子哥和甄叔,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不得不在那边医院养伤,就混到了现在,招财的后腿就是在那时候弄断嘞,废了,只能是切了。”
冯丽荣嗔怪道:“那么大的事,啷个也不发个电报过来,我哪怕过去照顾哈你们也是好的嘛……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这不是回来了撒,莫担心咯。让你往汉中那边跑,这一路上我也不放心撒!”
陈安心知,冯丽荣不看到自己的伤情,不会真的放心,当即解开纽扣,将受伤的手臂露了出来。
之前那不小的伤口,此时已经结痂。
冯丽荣看了一眼,追问道:“别的地方没受伤蛮?”
“别的还有些小伤,脑袋也被磕了一哈,但是都已经好了!”
陈安说着,将背着陈澈的冯丽荣一把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心里暗想:这次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了。
庆幸之余,陈安心里藏着的怒火,越发凝实。
两人拥抱了一阵,陈安才将冯丽荣松开:“家里边都还好撒?”
“家里都好,我这段时间,可是那里都没有去哈,顶多就是喂哈猪,做顿饭,领着娃儿去看哈圆圆滚滚,别的啥子事情,妈老汉都不让我做!”
冯丽荣见陈安确实没太大问题,心里稍稍松了一些:“老汉放羊去了,老妈在稻田里边割稻子,今年稻子不错,除了交的公粮,明年的大米,应该不用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