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满脸怜惜,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他忽然一狠心,咬破右手食指,塞到孩子嘴里,哭声很快止住了。
陈安看不下去了:“你那血喂了能起作用蛮?不要喂了,我们要到连湖公社,跟我们一起走,我给你买点奶粉!”
宏山看了陈安一眼,笑道:“要换作是我,实在逼得没办法了,我要抢,也是直接到供销社抢奶粉,省事!”
“就不要说笑了,我最看不得这些事情了!”
陈安说完,拍了拍宏山肩膀,两人一起往前走。
那两人相视一眼,都没有想到,陈安和宏山不仅没有责怪他们,反而答应帮忙买奶粉,这正是他们迫切需要的,于是都跟了上来,只是,始终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
陈安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前面最近的公社是哪里?”
“是郁山公社,我们哥俩就是郁山公社五岭坡的!”
“那伱们晓不晓得连湖公社?”
“晓得,要去连湖公社,从郁山公社出去还要过联合公社、石柳公社,山里路绕,还有几十里路!”
“方向没有走错撒!”
“这倒是没有!”
“没有就好。”
从彭水县城出来,已经走了不少时间,地形不熟,两人只能顺着大路走,只遇到过四辆汽车,都是从山里出来的。
原本还想着一路往里走,在路上总能遇到汽车、拖拉机之类,哪怕没有直达的,也能多少搭成一段路,再不济遇上一辆马车也行啊。
可惜,事与愿违,一路走过来,什么都没遇到。
也就是经过的时候,能看到一些土家人的吊脚楼,和一些苗家寨子,甚至说的话,两人根本就听不懂。
这些村落、镇子,都是沿着山谷里一条被叫做郁江的河流聚集。
倒是看到过河里有运送货物的船只,但一直没见到码头。
路上车辆少,很可能就是因为主要依赖这条河运输东西的原因。
听到还要走这么远,再看看此时的天色,陈安摇头道:“看今天这样子,怕是走不到了!”
“你师傅是真的能钻!”宏山也是摇头苦笑。
却听抱着孩子那人问道:“看你们样子,不像是本地的,你们要去连湖公社干啥子?”
“你就是看中我们不是本地的,才跳出来抢我们的吧?”
宏山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打探这些干啥子?还想打我们主意?”
“不是,我是想说,你们如果要过去,可以明天一早去乘船,有专门到联合公社的船,是公社的副业,就是需要等人,人不够不走。连湖公社也在郁江边上。”
陈安咧了咧嘴,果然,还是出门的经验少了。
这要是早点知道,说不定乘船的话,早就到了,哪里用沿着河岸边的山路弯弯绕绕。
只听那人接着说道:“要不然,我明天一早送你们过去,我晓得山里的小道,能抄近路,不比走水路慢,水路一路上去都是逆流,越往上走,水越急,还要转乘别的船,等的时间多,麻烦!”
“你晓得山里的近道?”陈安有些怀疑地看着这瘦弱的男人。
“以前嘎公家就在那边,小的时候每年都会走上一次,老人过世以后,就少走了!”
“你对那边很熟?”
“还可以!”
“那你晓不晓得青龙咀这个村子?”
“晓得!”
“认不认识一个叫龚志国的人?”
“这我就不晓得了,我只是晓得有这么一个村子,是个苗寨,但不认识哪里的人。”
陈安微微点了点头,打心里觉得,有这么一个向导也挺不错。
只是,他始终还是对这两人不放心。
毕竟,刚刚还是跳出来劫道的人。
只听男人又说:“连湖那边,汉人很少,绝大部分是土家人和苗家人,我还懂得些他们的语言,我跟着去的话,多少能帮上些忙。”
这话,让陈安彻底心动了。
到了这边,好几次打探,总是因为语言隔阂,难以说清道明,交流起来挺困难。
不像过上些年,读书的人多起来,能用汉话交流,这些村寨的人,除非是碰到汉人,能说得明白,若是土家人或是苗家人,还大都说的是他们自己的语言,很大一部分不会说汉话。
而陈安要去的,就是苗寨。
如果直接在青龙咀找到李豆花,那自然省事,如果李豆花已经去往别处了,那就难得探查了,有这么一个人在,打探起来就方便得多了。
想到这些,陈安点头道:“行嘛,那今天我们就在郁江公社住上一晚,明天你陪我们走一趟……对了,你叫啥子名字?”
见陈安点头,男人神色轻松了很多:“我叫宁文柱,我幺弟叫宁文富……如果不嫌弃的话,就不要住公社了,去我家,省得花钱!”
“你家不是被洪水冲了蛮?”
“我跟兄弟临时搭建了一个茅草屋……而且,我说的山道就是从我家那边走,省得你们来回多走冤枉路。”
“不会再打我们主意吧?”宏山不无试探地问。
“不会,再也不会了,你送我奶粉,还放过我,就是我的恩人了。”
陈安长长舒了口气:“那今晚就住在你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