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不出冯丽荣炒出来的底料和冯祥中做出来的有什么区别,偏偏两人在吃过后,还能说得头头是道,完完全全像是在寻找某种玄乎的感觉。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舌头不是舌头,冯丽荣和冯祥中的才是,怎么可以敏锐到能捕捉那么细微的差别的程度。
直到第三天,但冯丽荣炒出来的底料,总算是让冯祥中满意了。
而陈安自己,只能算是一个半吊子。
也就在这天晚上,吃着火锅的时候,冯祥中跟陈子谦喝了不少酒,喝得都有些醉了。
最先倒下的,还是陈子谦,被陈安和耿玉莲送到卧室里,早早睡下。
冯祥中醉眼朦胧地往外走:“外面凉快些,到外面说说话!”
见他起身往外走,身体有些摇晃,陈安和冯丽荣也赶忙起身,一左一右地扶着,一直到了院子外面的山石上,扶着山石坐下,双手杵着膝盖,糊了几口酒气后说道:“明天我就回去了……都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再到这里来!”
“阿公,你在说啥子哦,你要是想来,不是随时可以来蛮!”
冯丽荣没有喝酒,但也不明白冯祥中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叹,总觉得话里有话。
冯祥中摇摇头:“我不晓得县城里面,现在是啷个样了,伱老汉……唉,我都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了。”
陈安微微皱了下眉头,连忙问道:“啷个回事?”
冯学恩走的很急,那天一大早,招呼都没有跟陈安和冯丽荣打一个,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太匆忙了一些。
“孙儿,你莫怪你老汉出来以后,没有先忙着来找你,而是先结婚,生娃娃……其实他出来这几年,一直在准备一件事情,就是为了弄清楚,是谁举报的他害死了你妈……
我一直以为他不晓得,还不敢跟他说那些事情,想着他放下以前的事情,能安稳点过日子。其实他全都知道了,知道得比我还多。
就你结婚那天晚上,他找我说过话,说他这些年,一直在打点关系,一直收集证据,在找着机会去报仇。就是唯独怕牵连到你,无依无靠的。”
冯祥中酒意上来了,说话有些啰嗦:“他说你现在有了依靠,他可以放心地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他要去弄死那女的和他们的一家子。”
啥子?
陈安和冯丽荣听完,都大吃一惊。
陈安很清楚,县城可不比山里,这要是在县城,弄这么一出,很大可能连自己都赔进去。
“既然要报仇,那为啥子还结婚,还有娃儿?”陈安不解地问。
冯祥中苦笑一声:“那娃儿不是他亲生的,那女的在外面还有男人……之所以结婚,就是为了让那女的老汉那边放松警惕,找到一些他们家那边的罪证。他们的老辈人也是厨子,和我们祖上就一直是对头,早就已经馋我教给你的三个方子了,他们很清楚,有了这方子,只要条件允许,那是吃喝不愁的,一直在打主意。
你不晓得,你老汉被抓进去以后,他还来找过我,说是只要我把方子教会他,他有关系能早点把人放出来。磨了我不少时间,后来没得招了,不晓得用了啥子方法,让他女儿离了婚,又来跟我说啥子结亲家,我看好几年了,你老汉哪里一直出不来,就糊涂的答应了……都是这方子惹的祸!”
听完这些,陈安和冯丽荣都一下子默然了。
从认识到现在,他对冯学恩的认知,在一直不停地改变,后面其实已经有些不屑了。
现在听冯祥中这么一说,他才忽然觉得,初六来到盘龙湾的时候,冯学恩所展现出的愤怒,原来不是假的,他只是一直在隐忍,也是用心良苦。
“这都过了五天了……不晓得会是啥子样!”
如果真的在城里大闹一通,真不知道后果。
冯丽荣也一下子动容了:“阿公,明天我们跟你一起去县城看看。”
……
第二天未亮,三人早早地动身,到镇上乘坐马车,然后一路换乘汽车,赶到县城。
冯丽荣走得很急,陈安紧紧跟在后边。
在街道某处,拐入巷道一座偏僻的民房,门上被贴了封条,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满屋狼藉,一地暗红的血迹。
里面安静得可怕。
冯学恩真的动手了……
但这被伤到的,到底是谁?
“走,到公安局去问问……”陈安说了一句。
来一趟,总要了解情况,心里有个底。
就在三人惶急火燎顺着巷子出去,却迎面碰到一个人,正是冯学恩。
“没得事了,该进去的,都进去了,当然,我以后这店也开不了了!”冯学恩看着几人,笑着说了一句。
那一刻,冯丽荣的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迎面朝着张开双手的冯学恩跑了过去,紧紧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