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显得异常安静,一旁桌上的烛光摇曳,忽闪忽闪的,这一夜,注定成为陈安和冯丽荣脑海中永恒的记忆。
第二天早上,冯学恩走得很早,大概是担心县城里的婆娘发疯,没有跟陈安和冯丽荣打招呼,是陈子谦和耿玉莲听到响动,早起送走的,说是要忙着去赶到县城的马车。
看似没多少事儿,但昨天的酒席,陪着宾客应酬,酒也喝了不少,一天折腾下来,其实挺累。
这一觉,直接睡到太阳爬上山头,两人才惊醒,起床后忙着穿衣,冯丽荣第一时间就将床单给收了起来,折叠后藏在箱子底上,换上新的床单,折叠好被褥,这才和陈安一起下楼,各自梳洗。
今天还得请帮忙的人到家里吃饭,酬谢他们。
村民送来的贺礼,大多是些苞谷、小麦、鸡蛋之类,还有提了些红苕就来的,兜里都没有钱,只能用粮食和鸡蛋之类的充数,真正用钱挂礼金的不多,一两块钱,比较常见,五块的还是公社社长杜春明他们几个,给得最多的是宏山,挂了十块钱。
舅舅耿玉福攒了二十来个鸡蛋,也是极尽所有了,昨天中午吃完饭要回去的时候,陈安反手给他塞了二十块钱,又提了一块腊肉。
他很清楚,耿玉福的情况,实在太难了,但就只是这点东西,已经让满脸沧桑的耿玉福低头抹泪了。
单就礼金,陈安收到的还不足百元。
东西数量不多,礼单上却也需要一笔笔记清楚。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人情,是要还的。
陈安、冯丽荣和冯祥中在厨房忙碌着热昨天剩下的饭菜,陈子谦和耿玉莲则是亲自到大村子里请帮忙的人过来吃饭。
事情一直折腾到中午,屋里屋外摆放的桌椅板凳和碗筷之类的东西,一家子帮着送回去,然后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这场喜宴终于落下尾声。
按照礼节,今天是要回门的。
陈安和冯丽荣带上早准备好的糖茶烟酒,前往岩房坪宁家庆家里。
对于冯丽荣而言,她认定的家在岩房坪,而不是县城。
之前也早就想着去看看宁家庆了。
到了那里,也就是张罗了一顿饭菜,招呼宁家庆和两个舅舅家一起吃顿饭,到两個舅舅家象征性地小坐了一会儿,冯丽荣受不了两个舅母的虚情假意,早早地拉着陈安出来,回到宁家庆屋里,陪着宁家庆说说话,然后当天下午就返回盘龙湾。
直到此时,冯丽荣的心情,才真正好起来。
像是一场新生!
整个人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终于可以过我想过的日子了!”她一路紧走在前,说这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出其中的兴奋。
她一直在试图抛开县城里的容不下,也在摆脱岩房坪两个舅母的不待见,大概最为挂碍的,也就是宁家庆一人而已。
现在终于有了种冲出樊笼得到解脱的感觉。
听到这话的时候,陈安只是微微笑着。
对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场新生,这是上辈子,一直在期盼的日子,家人都在,自己也结了婚,一个心心念念一辈子而不可得的开始。
所以,他也跟着说了句:“终于可以过我想过的日子了。”
就连四条猎狗也是一路在前,跑得尤其欢快。
回到盘龙湾的时候,陈子谦在忙着往家里面的水缸里挑水。
远远地,冯丽荣就先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
陈子谦回头看着竹林里的路上轻快走下来的冯丽荣和陈安,回头看了一眼,放下水桶,等着两人走近了才笑着说道:“你们啷个就回来咯,我还想着,你们会在那里住上一晚上。”
“又没得啥子好耍的,还是自己家里面住着安逸!”
陈安走近后,伸手去接陈子谦手中抓着的担子:“我来挑!”
陈子谦直接伸手将他推开:“你老汉还没老到一挑水都挑不动的程度!”
他说着挑起担子往前走。
“这个水挑起来麻烦……屋后的石崖上,我看有几个地方也会出水,要不然我就在院子里打口井?”冯丽荣说道:“如果能把水直接引到门前……就像县城里的自来水一样,那就方便多了!”
盘龙湾不缺水,河里的水哪怕是八八年连吹几个月热风,竹子都大面积开花的时候,也没有干过,只是,从河里挑水到屋里,还是有百来米的距离,确实麻烦一些。
他之前一直想着青沟的那股好水,也在考虑什么时候把那股水给引到盘龙湾来。
可是现在这时候,塑料水管少见,铸铁的水管又很难弄到,只得考虑以后再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