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未提龙门的事情,夏远和叶笼烟从议事厅离开,依旧是小小的拉雅领着他们。
他们的房间在土地之上。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照射进来,虽不如明鲸蜡烛那般稳定,但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
明鲸蜡烛的光芒是静的,是死水,而窗外的阳光是活的,在房间里流动。
叶笼烟不关心窗外的阳光和烛火的光芒有什么不同,她在自己的客房坐一会儿,咀嚼、消化心中的沮丧。
莫约一炷香,她基本接受了那命运的捉弄,怀念起少年的巴掌,起身来到少年的屋子里。
少年躺在床铺上休息,她走过去,戳戳少年的脸。
少年宽大的手掌握紧了她捣蛋的手腕,温和的话语响起:“怎么了?”
“没怎么就不能戳你了?”少女昂起头,又用另一只手去戳。
夏远又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臂,依旧阻拦不了她,下一刻,脚丫抬上来了。
他将少女按在床上,扬起手掌,对方终于安宁下来。
这里是蛇王的城堡,一切用具精致昂贵,床铺也是如此,柔软舒适。
叶笼烟趴在软适的床铺上,眯着眼,感受那微凉的轻抚。
她心中的沮丧散去了,不安涌上来。
“你把我带到这里,有什么用?”
少女的双眸雾蒙蒙的,盯着一旁的少年。她背朝窗户,阳光经了墙壁的散射,照入她的瞳孔,照出一片水光,水光里,有疑惑、有控诉、有悲伤。
她原以为,自己是重要的宝物,是整个妖域都在渴求的宝贝,只要她出现,蛇王龙王鸟王象王都要大打出手,争夺她。
所以,少年才会不惜危险,一路约束她、驱赶她,来到妖域。
到了蛇域,见了蛇王,她却发现,事实和自己想象得完全不同。
蛇王并不渴求她,派出杀手,也不是惧怕她,而是不想她发展成一个麻烦。
她并不重要,烛龙的血脉其实并不重要。
这让她沮丧,也让她迷茫。
迷茫大过沮丧,沮丧源自对过去的追忆,而迷茫来自对未来的观测。
未来她要怎么办?蛇王甚至一点儿没提到她,没说要怎么处置她。
还有什么,比这种无视更轻蔑吗?
所以她问少年,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作用。
她需要那个作用。没有力量的人,只能成为有力量的人的某种需求。
“蛇王不待见你,多头蛇一族不一样。”夏远安抚少女。
蛇王是伪景神,并且有着冲击景神的希望,在这個时代,就算九头蛇和烛龙重生,也只能到达景神境,所以温蒂妮不觉得叶笼烟重要。
烛龙和九头蛇有着难以化解的仇恨,那地下空间的蛇尸和那柄斩魂剑,证明了这一点。
温蒂妮作为九头蛇的血脉,自然看烛龙血脉不快,何况,她无法否认,一个烛龙血脉有着改变妖域的资格。
这改变,对蛇域不利。
她所以派出了杀手。
这是她的一意孤行,多头蛇一族的许多长老,并不赞同。
他们早已忘却了九头蛇与烛龙争锋的荣光,只将那个投降者当做先祖,将烛龙血脉置于九头蛇的血脉之上,将自家的疯血当做某种疾病,想要凭借斩魂剑解决。
蛇域的王都距离东方妖域,距离龙王很近,不是温蒂妮不愿搬,而是长老们舍不下那斩魂剑。
温蒂妮从不去地下空间,从不去看那阉割了自己的疯血,成为烛龙的仆人,又被烛龙杀死的先祖。
只有长老们常去。
“蛇王都不待见我,别人待见我能有多大作用?”
药涂好了,叶笼烟提上裙子,翻个身,看着少年的眼睛。
她继续说道:“你也有着烛龙的血脉,我能得到的,你都能得到,为什么非要我来?”
因为你只有待在蛇域,才有光明的未来。
前世游戏里,妖皇叶笼烟的遭遇足以说一声惨,不论是看在情感,还是看在那用过许多次的3d动画的份上,夏远都想要帮帮她。
而且,妖皇叶笼烟未来的成就,不在小冷秋之下,越早投资,日后的回报越丰厚。
“快说话,又发什么呆。”叶笼烟坐起身,拳头在夏远的肩上打一下。
她娇蛮的模样,与夏远记忆中那高冷的龙女妖皇对照,互相映衬,生出别样的吸引力。
夏远伸手,弹她的脑袋,在她的怒视中微笑:“自然有只有伱能做到的。”
“是什么?”叶笼烟松了口气,追问少年。
“嗯——”夏远垂下眼,做沉思的模样。
的确在沉思,思考编造什么样的理由。
他看过少女微红的脸,又瞥过那陷在床褥里的柔软,动了动给少女施刑和抹药的手掌。
他低下头,在叶笼烟惊慌的目光中,抱住了她,将她拥在怀里。
叶笼烟能感觉到少年躯体的结实,感觉到那臂膀的有力,她还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感觉到面部的热量。
她问自己有什么用,少年突然抱她做什么?莫非——她的作用就是这个?
听说刚开始会很痛。
她心怀期待。
但她的期待很快落空。
“这样说话,不会被别人发觉。”夏远的脑袋抵着少女的脑袋。
他的嘴唇没有动,叶笼烟的耳边没有声音,声音响在她的大脑里。
这是神魂的交流。
“我不是妖族,这点你已知晓。”夏远说道。
“嗯。”叶笼烟恍惚着。少年的语言太正式,她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多了。
“我的烛龙血脉,是用秘法,从你那边借的,所以你得待在我的身边才行。”夏远将刚刚编造的理由说出,等待少女的反应。
叶笼烟睁大了眼睛,搂着夏远后背的手臂收紧了。
原来,少年一直在利用她!
原来,少年是要借助她的血脉,融入妖域里!
她咬住嘴唇,松开了少年的腰,推开少年的肩膀,双眸中的娇怯,尽数化作了狠和恨。
早知道这个,她还装什么逃跑,装什么袭击少年?还只有每天晚上敢这么做一次,生怕少年腻了不打她了。
她这么重要,没有她,就没有少年的烛龙血脉,没有她,少年就不能打入蛇域内部。
她完全可以用这个要挟少年打她!
而且,不只是那么普通的,父兄教训小妹的打,还可以更进一步……
她恨自己浪费了许多时日,狠狠地想,要怎么弥补回来。
夏远虽然知晓少女的癖好,但即便是他,也没想到那癖好居然严重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