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父!”
刘盈满脸是笑,对着刚刚进来的周勃说道。
而听到这个称呼的周勃,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心怦怦乱跳。
“臣拜见陛下!”
刘盈摆手,“仲父请坐。”
周勃道谢之后,心怀忐忑,坐了下来。
刘盈笑道:“仲父,事情似乎不需要我多说了,总领戎政,要辛苦您了。”
一听这话,周勃的心就是猛地一缩。
“陛下,臣才疏学浅,粗鲁不文,臣如何当得了太尉?还望陛下能另择贤能。”
刘盈一笑,“仲父,这到手的权柄,当真要给别人?太尉有多重要,您不会不知道?难道您真的觉得自己不够?”
这几句话话问的,一个男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说自己不行……更何况周勃是真的很垂涎太尉宝座。
他这里一迟疑,刘盈就笑了。
“仲父,你知道阿父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周勃摇头,老实说道:“臣不知道。”
刘盈一笑,“阿父说过,绛侯能安刘氏江山!”
周勃大惊,脸色狂变,“臣,臣惶恐……臣只知道忠心朝廷,忠心陛下,绝没有其他的痴心妄想!”
刘盈点了点头,“仲父不要害怕,您听我说……朝局如何,朕也不自欺欺人。前些年,您因为猜忌彭越,遭到了阿父的责罚。说白了,这个朝堂上,总有那么一些聪明人,愿意躲在暗处,摇唇鼓舌,结党营私,搬弄是非,谋一己之私。”
说到了这里,刘盈顿了顿,“仲父,我知道你是赤诚君子,可以托付大事……朕将天下的戎政交给你,让你统领内外兵马,也就是把朕的性命,还有大汉江山,全都给你了。仲父,朕能相信伱吗?”
周勃老脸一变再变……他也在盘算。
樊哙死了,曹参病了……能独当一面的老臣越来越少。
相应的,还活着的人,手上的权柄越来越重。
一個处理不好,就不免朝局动荡,甚至会天下大乱……
此时刘盈将太尉一职给他,说白了,就是让他站在天子这边,和陛下保持一致。
这么做好处不用多说,只是一旦如此,就不免会被那些老朋友,老兄弟敌视,甚至遭他们的算计。
到底该不该走这一步,周勃尚在犹豫思忖。
刘盈倒也不忙,只是默默等着。
片刻之后,周勃连忙道:“陛下,臣自然是愿意舍弃这条性命,保护陛下。只是臣唯恐才能不足,辜负了陛下的重托!”
刘盈微微一笑,“仲父,你担忧什么,我心里清楚……这样吧,让阿母和你说说吧!”
“太后?”
周勃怔住,果然,吕后从后面走了过来。
“绛侯,先帝信你,陛下信你,老身也信你!”吕后笑道:“怎么?你自己反而不信自己了?”
周勃打了个激灵,他认真看了看吕后,心里头快速评估。
有皇太后支持,天子又有大义名分在,已经占据了优势。
此时再犹豫,那就不知好歹了。
“太后这么说,臣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太尉一职做好,方能不负陛下和皇太后!”
吕后点了点头,“先帝说绛侯能安刘氏,自然不会错的。”
周勃把心一横,“臣能有今天,全靠先帝,臣这辈子都是汉家的忠良,绝不会辜负圣恩。”
吕后深吸口气,笑道:“我就不多说了,有什么事情,让陛下和绛侯说吧!”
吕后又起身离去……她来得快,走得也快。
但是这几句话,就价值无量!
刘盈毕竟是小辈……吕后在沛县的时候,就是这帮人的大嫂,她站出来说话,和刘盈完全站在一起。
这就表明天家无懈可击,既然如此,那更不能犹豫了。
因此在吕后走后,周勃就躬身道:“陛下,臣惶恐,臣上任之后,有什么事情,还请陛下吩咐。”
刘盈一笑,“仲父,说到底,还是要稳住军心……北据匈奴,内防变乱……南北禁军都要加强,朕打算将羌骑编入南军。北军的数额,要增加到十万人。要多招募青壮,至于老弱,就要尽快裁汰。前些时候,朝廷已经有了安顿老卒的办法……让他们回乡,不论是种田,或是开办作坊,都要给予帮助。”
周勃用力点头,“臣明白了,陛下还有吩咐吗?”
“有!你可以告诉老卒,如果还有勇气,不甘心老死林泉,愿意前往西域开拓……朝廷可以提供一切资助,绝不含糊。”
周勃猛然点头,他已经听明白了。
刘盈要扩军,又要裁汰老弱。
这是正儿八经的阳谋。
沛县的那帮功臣,为什么不可小觑,主要是他们长期领兵打仗,现在禁军之中,有太多他们的旧部。
军中就是这样,不是你坐上哪个宝座,就有了哪样权柄!
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就像历史上吕氏把持了所有主要的位置,以为大权在握,结果功臣集团轻而易举,就把他们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