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时迟疑,张良却是向前一步。
“陛下,要说人才,臣倒是知道一位。”
刘盈好奇道:“谁?”
“冯唐……此人祖上是赵人,后迁居代地,对军务很是精通,臣偶尔在邸报上面,看到过他的文章,此人论起边防,头头是道,条分缕析。其才不弱李左车。”
能得到张良的称赞,绝对不是寻常人,刘盈大喜,当即下旨,让人去请冯唐。
数日之后,一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出现在了刘盈面前。
此人身形佝偻,满脸皱纹,就像是个庄稼汉一般。
刘盈看了片刻,微微叹息。
冯唐却是躬身道:“陛下,您可是感叹臣老了?”
刘盈无奈道:“朕若是早知先生之才,就该请您出山,平定项羽,一统天下,正是先生建功立业之时。如今先生这般岁数,犹如美人迟暮,又如何为国效力?”
冯唐竟然笑了,“陛下,臣不过年逾六十,那百里奚年过古稀,方得重用……臣子能为国家做多少事情,不在臣子年纪大小,而在天子肯不肯重用啊!”
刘盈眼前一亮,这人说的颇有道理啊!
“先生请坐!”
刘盈热情招呼,让冯唐坐下,然后才问道:“朕听闻先生颇为熟悉边防军务,不知道先生有什么高见,可否教朕?”
冯唐道:“陛下,臣才学有限,只知道边疆无时不战……如今朝廷军法森严,若是谎报军功,要受到严惩!”
刘盈点头,“这是沿袭秦代的军法,太尉也颇为赞同。身为朝廷兵将,自应该如实上奏,岂能轻易欺瞒朝廷?”
冯唐摇头,“陛下,若是一场大战,轻点战果,贸然谎报,应该严惩。可如今的边疆,足有万里。匈奴不时入寇,兵马也不甚多,或是几十人,或是上百人。陛下要求如实上奏,很多地方,兵卒连字都不会写,上奏之时,难免出现错漏。他们能抗击匈奴,为国杀敌,已经殊为难得,若还是求全责备,不免伤损将士锐气。”
刘盈眉头微皱,“先生,你这话虽然有道理,但是真这么干,会不会造成谎报军功?骗取赏赐啊?”
冯唐一笑,“陛下,若是能击败匈奴,还会吝啬些许赏赐吗?”
“怎么讲?”
冯唐朗声道:“陛下,匈奴以骑射闻名,他们又有诸多部落,行动起来,十分迅捷,出其不意,往往能抢到不少财物,掳走许多人口。相比之下,我大汉要出兵,则需要郡守一级官吏,才能决断。如燕王彭越,最多也就调动万人,超过万人,必须要上奏朝廷。”
刘盈点头,“确实如此。”
“陛下,匈奴灵活迅捷,大汉迟钝缓慢,如此不免错失战机,也约束了汉军的勇士。”
刘盈认真听着,“先生以为如何才好?”
“陛下,臣以为当授予边军将士,主动出击之权。也不必匈奴入寇,才可以还击。如遇战机,主动出击,斩杀匈奴,焚毁草场,皆是功劳。如此以来,万里边疆,处处皆有汉军,匈奴时时受损,不需要多久,他们就难以在草原立足。”
刘盈道:“这话是不错,但贸然出击,只怕会有损失啊!”
冯唐大笑,“陛下,匈奴不过数十万,从燕地到河套,我大汉边郡百姓,何止百万!就以勇力来论,汉家儿郎也不弱于匈奴。纵然有损失,又能怎么样?该害怕的是匈奴才是!”
冯唐又道:“陛下,臣也不是让处处都是如此。陛下可安排重兵,择机择时出战。有匈奴大军云集,自然可以针锋相对。在平时,多鼓励汉家儿郎,主动出击,不停消耗,积少成多,久而久之,必能大破匈奴!”
刘盈认真听着,渐渐的,眼前一亮。
确实,过去对付匈奴,都执着于大军出击……每次想到出兵数万,耗损无数钱粮,朝中就有许多反对之声。
如果化整为零,不停反击,日夜消耗。
这么对拼下去,最先承受不住的,必是匈奴。
刘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先生果然厉害,此计甚妙,朕会让他们仔细商议的。”刘盈又说了几句,这才道:“皇子恭是朕的嫡长子,略有些才智,我想烦请先生,给他当舍人,替朕教导此子。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冯唐点头,“臣求之不得。”
冯唐答应,不日,他就去了长乐宫。
侍卫听说是太子舍人来了,热情把冯唐请到了一座小院。
“这是昔日太上皇住的地方,是陛下交给太子的。”
冯唐点头,等他迈步进来,没看到刘恭,反而看到了遍地的黄金……没错,就是成堆成堆的金子,冯唐粗略估算,也有万金以上。
怎么会这么多?
难道这位太子殿下如此贪财?
冯唐的脑袋大了三圈。
正在此时,刘恭和刘长一起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大箱子,刘恭喜滋滋道:“阿父说得果然没错,还是吕家的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