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后又道:“此事并非我授意的。”
刘盈连忙摇头,“阿母,孩儿没有怀疑伱的意思,我很清楚,这不可能是你和舅舅让的。”
吕后绷着脸道:“但是可能有人打着我们的旗号做事。”
这话一出,就连刘盈的脸色也是一变,很不自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阿母,我对舅父是怠慢了。”
一句话,母子两个又陷入了沉默。
吕氏可不只是吕后、吕泽这么简单,不论是朝中,还是军中,他们都有雄厚的底蕴。
御史大夫周昌,廷尉王恬启,还有许多将领,都算是吕家的人。
过去这些年,刘邦的沛县班底,拿了朝廷七成以上的位置。
吕氏这一批人,都把宝押在了刘盈身上。
希望等着新君继位,来个一朝天子一朝臣。
可是很明显,刘盈有自己的用人理念,也在培植自己的班底。
这点吕后和吕泽都清楚,但他们没法和自己麾下的人说。
而这一次针对匈奴的大战,刘盈用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人,唯独没有吕氏的人。
他们心生不满,借着攻击彭越,向刘盈发出警告。
这就是朝局的复杂之处,就像刘邦没法完全控制沛县集团一样,吕雉和吕泽也没法控制自己的部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一旦他们感到了不满,就会采取行动。
是人耍猴子,还是猴子耍人,不看地位高低,看的是手段强弱。
“阿母,你看吕氏子弟,有什么人可堪一用?”
吕后眉头紧皱,竟然愣了好半晌,无奈苦笑,“这话把我问住了,吕氏子弟远不如其他各家……吕台、吕禄、吕产,这几个你都知道,很难独当一面。”
刘盈点头,思忖道:“阿母,我准备在边郡设立屯垦,让吕家子弟试一试,毕竟谁也不是生而知之,多历练一些,情况会好很多。”
吕后微微点头,“让你费心了。”
刘盈笑道:“都是自家人,用谁不是用。”
从吕后这里出来,刘盈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没有什么事情是天经地义的。
就像吕氏一系,将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并不意味着吕氏上下,会无条件支持太子。
我们跟着太子,太子也要给我们好处,太子不愿意给,还想着重用别人,我们就要闹事,就要让你难堪!
刘盈无奈苦笑,稍微盘算一下,自己麾下的各种势力,乱七八糟的,绝对不少了。
有军中的二代子弟,有叔孙通、张苍、陆贾、辕生、随何、郑忠这种文人,也有章邯、季布、钟离眛这种降将。
当然还有韩信,吕泽这些人,他们全都代表一股势力。
要想坐稳宝座,就必须要有在几个鸡蛋上面,同时跳舞的本事。
也不知道老流氓是怎么做到的,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请教才是。
刘盈拿下了王恬启,又及时和吕后吕泽沟通,算是稳住了京城局势,但是谁都知道,真正的关键还在于彭越身上。
如果真的因为王恬启,彭越一怒之下,决心反叛,那刘盈抓王恬启,反而成了诬陷忠良,刘邦回来,肯定要跟他算账的。
栾布秉持刘盈命令,终于赶到了军前。
由于长时间骑马,栾布的大腿内侧已经磨得血肉模糊,双腿毫无知觉,下马之后,走起路来,就像是只冻僵的鸭子。
“大王可在?”
他勉强问道,护卫是梁王旧人,也认识栾布。
偷着道:“韩王信派来了使者,正在和大王商议事情!”
“韩王信?”
一听到这个名字,栾布本能感觉到不妙,忍着剧痛,冲了进去。
侍卫想要阻拦,他猛地抽出刘盈赐下的佩剑。
“我奉太子教令前来慰问梁王,都给我闪开!”
侍卫一来认识栾布,二来也是害怕刘盈,竟然真的放栾布进去。
“大王……赵王已经被罢黜,异姓王在大汉,不会有好下场,大王神勇无敌,又何必给刘氏当鹰犬?如今朝堂之上,已经有人弹劾大王,不日就会有人来捉拿大王……”
这使者还在滔滔不绝,彭越眉头紧皱。
就在此时,栾布冲进来,厉声怒吼:“奸贼,我奉太子教令,诛杀逆贼!”
说着,一剑刺入使臣胸膛,迸溅的鲜血,洒了栾布一身。
彭越大惊,不由得惊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