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听到师父的提醒,不由得心头一惊,确实,罢黜赵王,将赵地直辖,可不是小事情。
以往的政令军令要从邯郸发出,现在变成了长安,距离增加不少,流程也会复杂许多。而这种时候,最容易出现乱子。
冒顿单于虎视眈眈,时刻想着复仇,绝对不会错过天赐良机。
万一匈奴大军南下,一个不备,就会损失惨重。
“阿父,你这事办得很不好!”
刘盈开门见山,直接指出老流氓的错误。
令他惊讶的是,刘邦没有驳斥,而是背对着刘盈,拿着抹布,擦拭手里的天子剑。
当他将宝剑擦得寒光闪烁,才举起来,挥动了两下。
刘盈吓了一跳,“阿父,你要打人用棍子就是了,拿宝剑干什么?”
刘邦呵呵一笑,轻蔑道:“竖子,乃公持此剑,斩杀白蛇,破项羽,败匈奴……你想挨一下,你还不配!”
刘盈微微一怔,突然道:“阿父,你准备亲征?”
刘邦轻笑道:“朕不亲征,还指望竖子你吗?”
刘盈稍微想了想,也明白了刘邦的意思。
“阿父,伱打算利用罢黜赵王的机会,吸引冒顿南下,然后摆出一个口袋阵,把他装进去!”
刘邦也终于正色,让刘盈坐在自己身边,他伸手抚着刘盈的背,“竖子,乃公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身体还好,以我的勇气智谋,大破匈奴不难。若是能趁机击败匈奴,毙杀冒顿,也是替你去了一个心腹大患,阿父不想把这個大敌留给你。”
感受着从老流氓掌心传来的温度,刘盈微微一怔。
“阿父,您打算毕其功于一役?”
刘邦点头,“机会难得,万不可错过。”
刘盈怔了下,却又道:“阿父这么想,冒顿又会怎么想?”
刘邦皱眉头道:“你是什么意思?”
刘盈道:“阿父,上一次冒顿先是丢了阏氏,然后又被汉军重创。他乃是一代枭雄,万不会重蹈覆辙。如果他趁机引阿父北上,然后以数十万骑兵,围困阿父,又该如何?”
刘邦突然皱眉道:“竖子,冒顿当真有这等心机?”
刘盈道:“以前或许没有,但是自从惨败之后,不可能不反省,也不可能不收买细作……他要是连这个都想不到,就没法一统草原了。”
想了一会儿,刘邦重重点头,算是认同了刘盈的判断,“你说得对,这不正好!他领兵南下,乃公也统御大军北上,来一个生死较量!乃公不信,以我汉军锋锐,胜不过匈奴!”
刘盈没有说话,而是面露忧色。
刘邦不悦道:“竖子,你就这么看不起乃公?”
“不是!”刘盈道:“我读过师父的兵法,他说两军对阵,最忌讳心切、贪功、自满……如今阿父急于求战,又想着毕其功于一役,还认为汉军定能胜过匈奴。三条忌讳全都犯了,我,我实在是担忧。”
韩信的兵学造诣,刘邦也是钦佩的,更何况刘盈指出的这三条,他也确实占了。
“竖子,不管怎么说,箭在弦上,匈奴势必南下,乃公也必要和匈奴一决生死!”
“阿父!”
刘盈怒道:“您光想着替我解决麻烦,却不想着,万一惨败,就要我收拾烂摊子,那岂不是更难!”
刘邦脸很黑,虽然竖子说的有道理,但这话他很不爱听。
“不管怎么样,匈奴敢来,朕又岂能畏刀避箭!此战朕一定要去!”
刘盈皱着眉头,思索再三,突然道:“阿父,你说如果我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愿不愿意打消出兵的念头?”
刘邦皱眉头道:“竖子,你有什么好办法?”
刘盈笑道:“阿父,你就等着吧,我这就去布置。”
不等刘邦多问,刘盈已经蹿起,直接冲出未央宫,直奔相府。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师父,要支应三万兵马,需要多少粮草?”
萧何下意识道:“兵马状况各不相同,在什么地方打仗,和谁打仗,也不好说……但是汉军出征,只要万人以上,我都会备下十万石军粮。”
刘盈道:“师父,这么说,三万人就要三十万石军粮?”
萧何点头,“路途损耗,招募民夫,鸟鼠偷食……种种情况,不一而足,宁可多备一些,也不要缺了,兵事等闲不得。”
“那……师父可有办法,向燕地送去三十万石军粮?”
“三十万石?这么多?”
刘盈点头,“我要动用梁王彭越的三万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