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赵氏,拜见陛下皇后。”
这俩人竟然是刘如意的生母戚夫人,还有刘长生母赵氏。
刘邦眉头一皱,突然看向刘盈,分明质问,你这个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盈不慌不忙,让戚夫人和赵姬站在一旁,又示意刘乐退到张敖身边。
这时候刘盈环视一圈,笑道:“阿父,我以为在场的这些人,都能算是咱们的一家人,您意下如何?”
刘邦绷着脸,不想说话,连带着吕后都面有怒色,显然不太喜欢刘盈的话。
刘盈倒也不怕,而是叹道:“阿父,你看,大哥父子三人,阿姊一家三口,还有如意、恒、长,以及他们的生母……不管怎么算,这都是您的骨肉,也是我的至亲。有些话不妨挑明了说,这里面有人我不是很喜欢,可她到底是兄弟的生母,谁也否认不了。”
刘盈又看向吕后,沉声道:“阿母,我也知道,这事情您也不高兴,但我阿父就是这么个人,他好色爱美,生出孩子,也不能不认!”
“你放屁!”刘邦气得破口大骂,“竖子!你是故意让乃公出丑是吧?”
“没有!”刘盈断然道:“阿父,我只是想借此告诉您,也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江山社稷很重,帝王权柄也极重,同样的,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也很重要……譬如说如意,他是我的弟弟,等他长大之后,我肯定会妥善照顾他,不让他吃亏。恒和长,也都是如此。如果他们实在是顽劣,我也最多把他们放进上林苑,约束起来。骨肉相残,兄弟相害的事情,不能发生在天家!”
刘盈这几句话说出,除了还迷迷糊糊的傻孩子们,其余众人都听懂了,包括戚夫人,她黯淡的眸子里,都放出了丝丝光彩。
刘盈又道:“阿姊和我是同母所生,一起患难。相比其他人,还要更亲密一些……爱屋及乌,姐夫和犹女也都是咱们家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们无路可走的,还望阿父明鉴!”
刘邦黑着一张老脸,咬牙切齿,过了好一会儿,才怒哼道:“竖子,好话坏说都让你说了,你想说自己兄友弟恭,仁慈友善是吧?在你眼里,阿父就是残暴不仁的昏君,是吧?”
老流氓大声咆哮,声音震得耳膜生疼。
吕后此时面沉似水,一句话都没说,但从她紧握的拳头可以窥见,吕后心里更加震惊。
刘盈坦然道:“阿父要骂我,自然不必说……可您要打我,我就会跑,如果阿父还想别的,我可就不答应了。”
“你不孝!”
“阿父,我想说的是,凡事都不能太过……父母爱怜子女,兄弟之间,有情有义,同族之人,不能相互攻伐残害……我们是大汉天家,表率天下,只有我们做好了,无可挑剔,才能让天下人有所依循。不至于肆无忌惮,坏了纲常!”
刘盈恳切说道,刘邦怔了良久,突然扭头对吕后道:“朕说不过他,看皇后的了。”
吕后猛然吸口气,她目光扫过儿子,停留片刻,又落到戚夫人和赵姬身上。
“你们二人,从此之后,亦为夫人……戚氏,永巷的滋味如何,你是经历过的……如果你还不守规矩,在宫里兴风作浪,到了那时候,休怪我无情!”
戚氏浑身剧烈震颤,吃了这几年的苦头,她也老实多了,最起码知道了什么是恐惧。
“贱妾明白!谢皇后恩典,谢皇后恩典!”
吕雉又看向赵姬,“你生下长之后,就没看他了,从今往后,你也可以到椒房殿,一起看护孩子们吧!”
赵姬喜极而泣,连忙谢恩。
吕雉发落了这俩人,自然是呼应了刘盈的提议。
不管怎么说,你们是皇子的生母,该有的体面我给你们,至于剩下的如何,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刘盈脸上露出笑容,“阿母仁慈宽厚,当真母仪天下!”
吕雉只是冷哼,把脸扭过去,连看都不想看刘盈。
你要真是孝子,就替阿母出气啊,把戚氏料理了,那才算好孩子!
刘盈讪讪笑笑,却也不怕,“阿父,您是天下之主,阿母都给您打个样了,您老人家呢?”
刘邦咬了咬牙,同样气哼哼怒视刘盈,却也没有办法。
只能看向张敖,“你是异姓王,又是朕的女婿,盈把话说明白了,朕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也最好想清楚了,不要有非分之想,更不要和大汉做对!”
张敖浑身颤抖,一时竟愣在这里。
刘盈连忙给他个眼神,这时候张敖才醒悟过来。
连忙跪倒,泣涕道:“陛下,臣断然不敢有任何反心,至于赵国如何,臣也不在乎,臣只求妻儿平安,家人团圆喜乐。如果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刘邦终于点了点头,“嗯,朕知道了。”
刘邦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看向刘肥。
刘肥慌忙道:“阿父,你有什么吩咐,孩儿恭听训示。”
刘邦叹口气道:“你是个仁厚的孩子,朕放心。但你年纪比盈还要大很多……你的这两个孩子,更是比他们的仲父还要大。阿父要你好好教训他们,不要有二心,对你嫡母要孝顺,对盈、乐他们,你要爱护,当好这个兄长,当好父亲,你明白吗?”
刘肥连忙磕头,还把刘襄和刘章拉过来,一起磕头。
“阿父,盈弟把我们父子叫来,视我们为家人,孩儿惶恐。盈弟如此厚爱,若孩儿还不明白,当真就是该死了。”
刘邦终于稍微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刘盈这一番开诚布公,倒是解决了很多矛盾。
吕后和其他后妃,刘盈兄弟之间,刘肥一房,还有刘乐一家……汉初的天家,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悲剧。
或许此刻开始,可以有不同的结果了。
“盈,说了这么多话,酒席准备怎么样了?乃公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