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坐在马车之上,卧龙凤雏随行。
三千人马,押解着一千架曲辕犁,还有足足十车书卷,自关中出发,直奔邯郸而来。
“太子,前方就是丹水了。”张不疑冲着车里面大喊。
刘盈一怔,连忙让队伍停下来,他从马车跳下,举目望去,一条河流,自北而南,流淌而过。
此地正是六十年前的古战场,长平!
刘盈又伏身看了看脚下的土地,四十余万赵军降卒,就埋在了这里。
“不要走了,停在这里,我要祭奠死去的将士。”
张不疑连忙答应,下去安排。
太子车驾停在了长平,赵国却不敢怠慢。
张耳身体稍好,就要动身迎接。
国相贯高却说道:“大王,太子不过是储君而已,只要世子前去迎接就是。”
张耳想了想,就把张敖叫了过来。
“你代替为父,去长平迎接汉太子。”
张敖满脸苦笑,“阿父,只怕是不行了,这是太子给我的信。”
说着,张敖将一封信递给了张耳。
张耳接过来,他老眼昏花,寻常字迹看得不是很清楚,可刘盈竟然将字写得很大,明显就是给他看的。
张耳看了看之后,竟然面色凝重。
“准备车驾吧!”
张敖点头,贯高想要询问,张耳却是摆了摆手,“不必多问。”
贯高无奈,也只有答应。
就这样,赵王张耳带着张敖,国相贯高,还有许多赵国大臣,西行至丹水。
赵国这边,十分热情,旌旗招展,人喊马嘶,君臣都换上崭新的衣服,等候刘盈的到来。
可就在这时候,有一年轻人,骑在马背上,疾驰而来。
“太子有令,他在丹水之西,恭迎赵王仲父,还请赵王立刻渡河!”
张耳眉头微微一皱,竟也没说什么。
“好,本王这就动身。”
贯高等臣子看在眼里,齐齐露出不悦之色。
“大王,汉太子论起地位,不过和大王平起平坐,他又是晚辈,理当渡河来拜见大王,如何能让大王渡河,这是什么道理?”
张耳稍微沉吟,就说道:“不许无理!本王乃是亡国之人,幸有陛下扶持,才能重登王位。如今太子携着圣旨而来,我理当渡河迎接。”
贯高等人显然不服气,张耳却是不管什么,直接下令渡河。
等到了丹水之西,刘盈早早等在这里。
“仲父,劳烦仲父了。”刘盈笑着向他打招呼。
张耳也是一脸笑容,“殿下,年轻人就是长得快,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高了一大截啊,都到了这里。”
张耳指了指自己的肩头。
刘盈笑道:“个子再高,不也是晚辈吗!我是替阿父打前站,过些时候,他还要亲自送阿姊过来成亲。”
张耳满脸笑容,“承蒙陛下垂青,我感激不尽。今后两家成为亲戚,还望太子多多照拂才是。”
刘盈笑着答应,“好说,好说!”
刘盈主动搀扶张耳,他们到了休息的地方,一回头,刘盈看到了赵国这面的旗帜。
别的刘盈没怎么注意,只是有一面旗帜,上面写着恭贺秦晋之好,让刘盈皱眉头了。
不过他也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等候赵国诸臣悉数到齐。
刘盈才缓缓开口,“我之所在选在这里,是因为当年长平一战,赵国损失惨重,数十万将士惨遭杀戮,故此想要在此祭奠,仲父,你意下如何?”
张耳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太子要平吊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两家结亲之时,提起昔日战乱,是不是不合适?”
还没等刘盈说话,有一个胡须花白的赵臣挺身而出,“大王,臣以为太子此议十分妥当。世人皆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却不知道我赵国和秦人也有切齿仇恨,长平一战,致使数十万将士惨死,邯郸城中,家家缟素,户户痛哭。自陈胜吴广起兵之后,我赵地豪杰,人人相应。灭秦之功,赵人也不缺!”
说话的正是赵国右相赵午,“我曾听闻,汉太子曾言,秦国一统天下,乃是大功。还有新老秦人之说。奈何外臣粗鄙,难以想通。不论何时,外臣都不想和秦这个字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