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父也同意迁都吗?”
刘盈虽然称呼仲父,但语气冰冷到了极点。
周勃也是心中凛然,躬身道:“臣也赞同立即迁都。”
刘盈依次询问其他人,夏侯婴、灌婴、樊哙,谁也没逃得过去。
“好啊,大家伙都赞同迁都,阿父已经成行,尔等也要尽快动身才是。”
群臣齐声答应,转身要走。
正在这时候,刘盈突然道:“清阳侯!”
王吸如遭雷击,立时站住。
“臣,臣在!”
刘盈道:“你追随阿父,屡立战功,封你清阳侯,食邑多少?”
“食邑三千二百户。”
刘盈点头道:“你今日带头殴打娄先生,就交出一千户食邑,交给他作为补偿吧!”
王吸大为惊诧,眼珠子瞪得老大。
这一拳头就打出去一千户?
未免也太狠了吧?
刘盈看着他,“你不愿意?”
王吸低着头不说话。
刘盈哼了一声,“御史大夫何在?”
周昌慌忙站出来,“臣在!”
刘盈道:“大殿行凶,目无尊上。殴打同僚,败坏法纪。如此之人,该当何罪?”
周昌脸色难看,也只能道:“应该革去爵位,按律治罪!”
“什么罪?”
周昌一怔,无奈道:“欺君之罪!”
刘盈深吸口气,又看了看王吸,这才道:“清阳侯,当初你随着安国侯出南阳,前往沛县,迎接我和阿母……随后你又在下邑随同周吕侯与楚军大战。这些年你出生入死,浴血厮杀,不容易啊!”
刚刚刘盈还疾言厉色,转眼之间,就变了语气。
王吸怔了怔,却也惭愧低下头。
“臣无状,请太子责罚!”
刘盈一笑,“功是功,过是过。罚你是因为你太跋扈嚣张,娄敬一心为国,并无过错。你打他却是私心作祟,这个很不好!”
王吸越发惭愧,“罪臣知错了。”
刘盈又是一笑,“知错就好,知错就要改错。我收你一千户食邑,转给娄敬,你可服气?”
“服,罪臣服气!”
刘盈又道:“今日夺你的食邑,日后还有机会拿回来……再遇到战事,还望你能奋勇杀敌,再立战功。”
王吸慌忙点头,“罪臣记下了。”
刘盈又看了看其余众人,这才道:“刚刚也有人动手打了娄敬,并非只有清阳侯一人。我在这里,也就不多说了。他带头违法,理当受罚,其余人等,要引以为戒,切莫当了出头鸟!”
群臣悚然!
短短的几句话,可是藏着杀机呢!
张不疑一时还想不明白,可是在旁边的房舍,吕雉和吕泽互相看了眼,吕雉是既惊又喜,吕泽是满脸笑容,情不自禁伸出了大拇指。
夺王吸的食邑,转给娄敬,这是安抚功臣。人家向刘邦谏言,又挨了打,那么多拳头,换一千户食邑,值了!
王吸自恃有功,殴打朝臣,夺了他食邑,也算是罪有应得。可对待功臣,不能只是一味惩罚,还要安抚,不然人心寒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可只是安抚,还远远不够。
王吸丢了食邑,跟他同样打人的,又该怎么算?
是不是也该拿一些食邑出来,又或者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刘盈可以不追究,但王吸心里不可能没有疙瘩儿。
同样出手打人,我损失惨重,你们什么事都没有,还讲不讲江湖义气了?
而其他动手的功臣也有话说,我们舍死忘生,拼出来的爵位食邑,岂能轻易让出去?
太子不罚,我们也不能拱手想让!
短短的言辞之间,刘盈就把针对自己的锋芒转移了出去。
太子明法度,赏功臣,念旧情……做事无可挑剔。
反而是功臣嚣张跋扈,又彼此倾轧,勾心斗角,不可轻易共谋大事。
从今往后,功臣们也不会轻易凑在一起同进退了。
“皇后,太子的手段,只怕比陛下还要高明几分。”吕泽发自肺腑赞道。
吕雉脸上含笑,欣然点头,却又不免心疼。
“都是让陛下逼出来的!哪有把这么大事情,交给一个孩子的道理?”吕雉哼道:“刘季秉性荒唐,从来不曾改变!”
吕泽只是笑,反正是你们夫妻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可不敢乱说。
正在这时候,群臣已经纷纷退下,前去准备动身,立刻就要迁都关中了。
刘盈也转了过来,见到吕后和舅舅。
“我就知道,阿母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人冒险的。”
吕雉心疼拉过刘盈,攥着他的手。
“果然,你也冒汗了!”
刘盈满不在乎道:“只是冒汗而已,阿父还半夜偷偷哭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