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有几次悄悄打量她,发觉也许是已经相熟的缘故,她似乎开朗了许多。
他当然不可能看出,可知子望了他几眼,那眼神是空洞、茫然、无奈、惊讶……还有苦怜。
回寰再说起他们被那黑袍捉去之后,毫无头绪。从头至尾,他们都被关在那黑袍中,乌漆墨黑过了一夜,直至后来感觉到一些晃动,再后来有一个人说话——不如,先放了他们。
然后他们被蒙着面送下了楼,说到这里,可知子补充:“不过我记得,我们下的楼梯,一共走了九段。”
“对,我也数了,是九段。”回寰回想了一番,确认无误。
“那不对啊,八仙楼只有八层,八层楼只需要七段楼梯,九段楼梯是从哪下来的?”陆然算了半天,疑惑道。
“可能只是外面看上去八层,里面有一些夹层,阁楼什么的?”可知子试图解释。
“不,这楼里一定有古怪。”回寰的表情突然沉了下来,“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听到了,也闻到了,也感觉到了——”
“是妖祟?那肯定是有。”陆然插话。
“不仅仅是妖祟,我听到了女人的尖叫……”
“还有婴儿的哭笑。”
“有男人的呻吟。”
“还有不知是不是人的低语。”
“是死人……”
“是死人。”
“很多很多的死人。”回寰和可知子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而且那声音,现在还响在我耳边。”回寰又补充道。
“这……”陆然咽下了本来要说的话,三人相视,脸色都黯然下去。
只有青乌哼哼哼了三声,抄起八个大煎饺子,一股脑儿塞进了嘴里。
三人顿时惊为天人,继而爆笑起来。
“陆青,你好厉害!”可知子都顾不上少女矜持,惊呼道。
“啊对,今天不提那晦气的地方,该吃吃,该喝喝!”陆然马上附和。
“那咱们干一杯,感谢许先生救了我们这几个朋友!好朋友!”回寰于是再举杯。
“什么什么?谁是你的朋友,我不是你的恩人嘛?”明明自己也已经称呼过他们为朋友,但陆然这会儿偏又装腔作势起来。
“我走之前,说过什么来着?然哥儿,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从这会儿开始,你就是我的好朋友,我回寰·阿契贝活到十七岁,唯一的好朋友!”
“什么,我们居然同岁?”陆然心中涌起一阵高兴,转头去问可知子:“你呐?你几岁?”
“我……我十六……”可知子猝不及防,低下了头。
“不是问你年纪,我问的是,那你呢,你是不是我们的好朋友?”
是我们的,也是我的,嘿嘿嘿。
这次可知子看向陆然的眼神是震撼。
她突然间就恢复了那种忧郁的神情,又皱起了浓眉,怯生生地,很小声地说道:“我……我只是殿下的剑侍,我不能做殿下的好朋友,我……也不能做殿下朋友的朋友。”
然后她便不怎么参与另外三人的聊天,静静在一旁守着她那总是形影不离的剑匣。
酒逢知己,从午后一直到午夜,喝到几乎不省人事。
陆然甚至都没有提及,这其实是他人生第一次喝酒。
他原本是有些闷闷不乐的,因为一些隐忧,一些希望,甚至是一些小小的嫉妒,但喝醉了之后,便将这一切不知抛()
到哪里去了。
跌跌撞撞,一路胡言乱语回到了自己房里。
然后,他终于在床头看见了那本许翚留给他的《结教炼气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