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血上涌,灵力集中于手掌,以掌为刃,直指仙童的脖颈。
仙童毫无惧色,甚至完全不加闪躲,平静道,“对,我就是找死,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何曾知晓因为这一道疤痕这么多年我受了多少白眼?!”
她指尖锋利的焰气离他的要害只差一厘。
他接着道,“若不是娘娘护着……哼,你与他人所说全然无异,就是个只知道以暴力解决问题的狂热分子,迟早将成世间大患!”
“你今日在此杀了我,你要救的人,他日便会因你今日的过失,付出同等的代价!”
瞿星言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元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陈月歆感觉鼻尖发酸,心底有无数个声音在拼命的呼喊着——
不是……我不是那样的!
她问过,是因为玄女的托付,他才这样执着于救她的吗?
他的答案是,止必交颈,飞定双翔。
火焰消失了。
陈月歆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攥紧了拳头。
仙童一愣,他没想过她会停手。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太过分了的错觉,但记起这些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心又一横,补充道,“要跪就去殿外跪着,我看见你就烦。”
陈月歆没说话,手里的指甲已经抠进了掌心。
半晌,她的步子好像灌了铅一般,一步一步朝殿外挪了去。
走下台阶,院中有光抚摸她全身,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温暖。
她松开了手。
她跪了下去。
天机之下,一切皆有定数,她当日冒失,未曾登门道歉,种下了深深的因,今日结出了极恶的果。
她以前总觉得玄女天天念叨天机,又啰嗦又无聊,跟在玄女后面也是一口一个天机的瞿星言,更啰嗦更无聊,没想到竟真的有一天,后果落到了她头上。
她从未这么深刻的理解过‘一报还一报"这几个字。
轰隆!
天边炸开一道惊雷。
豆大的雨点不留情面的砸了下来。
明明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刹那间就乌云密布,暴雨如注。
陈月歆跪在没有遮挡的地方,很快就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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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讨厌水,讨厌被水包裹的感觉,但她无心去管这些,任由雨水睡着她的发丝滴落,那一头卷发被雨淋得服服帖帖,连带着她的心性也被一点点磨平。
她一眨眼,水珠就从面上滑落,她自己也分不清掉下来的是雨水还是自己的泪水,她想,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哭的。
仙童虽关上了大殿的门,但他其实是亲眼看着这一切的。
他脖子上醒目的疤痕,按常理来说,即便伤得很深,他修仙法多年,又每日都在碧霞元君的行宫里蕴养,应该愈合复原的不慢才是。
可事实就是,这疤痕一直没有消去。
碧霞元君虽未对他有何看法,但仙界众多与他地位相等的同僚,皆在背后议论,说他修习不精,跟着碧霞元君也是给主子丢脸。
他恨,这一切都是因为这道疤,这道疤好不了也一定是因为朱雀在其中留下了什么邪法!
他会这么怀疑,完全是有原因的。
三界皆有四圣的名讳,大家也都清楚四圣乃九天玄女之下,维系乾坤的四方之主,对四位大神,都有了解。
道中有言,青龙为首,卓尔不凡,玄武内敛,憨厚忠诚,白虎机警,能顾大局。
唯有朱雀,对它的评价乃是——
生来好斗,下手极其狠毒,杀戮成性,比起仙家中人,更似魔物一类。
所以他只能将疤痕一直不好的原因,归在朱雀身上。
日复一日,他越来越怨恨。
今日,是他倾泻自己情绪、叫朱雀偿还业债的最好时机,他也终于见到了这个当日打伤自己,连道歉都没有的傲慢生物。
可是他居然动摇了,他看着她老实的跪在那里淋雨,倏忽之间,感觉自己一贯认知内的朱雀,不是眼前的人。
而且他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晃了晃脑袋,尝试从心底找到一丁点儿慰藉与愉悦。
可惜的是,他找遍了,也没找到自己意想之中应该有的情绪。
雷声减弱,雨点渐渐的小了。
仙童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么多人都认可的传言是不会有错的,等着吧,朱雀一定很快就会发飙,很快就会撒丫子不干了,她不可能一直跪在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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