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巍,我也是神。”
她生硬的叫了他的名字。
身为九凤,受万民敬仰、纳万千信徒之香火,气运绵长而鼎盛,自该庇佑人族,保一方安宁,她驻守于姑洗山秘境中,护圣物碎片,候有缘之人,如今碎片已虽交付,她使命未完,当继续守护一方,以全神名。
正如当日众人入了她脑海中的记忆宫殿,在那金光钥匙引到之后,找到了九凤之身,那扇门前,是信徒们祈愿点燃的香炉,堆积了一地,她又何尝不是被这些繁杂的愿望压得喘不过气。
可正因为内心生出了这一丁点儿的疲倦,就使她自己陷入劫难,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她是神,她怎么能为自己的宿命觉得累呢?
天机之下,她没有这个资格。
这世上没有得了名头还不履行义务的好事,没有这样的好事。
“阿夏,你听我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知道你的身份,我……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而已,真的,阿夏,我不会妨碍你什么的。”
熊巍很急,他这人越急越不会说话,心底想的明明是那一堆很动人的话,可到了嘴边只剩下了笨拙的表达。
他只是不想她离开。
他快步走近,这一次朱夏没有后退,任由他站到了自己身边。
那大高个如初见时,一点压迫感也没有,熟悉的气息趁她不备窜进了她的心底,还是那样让人觉得安心、可靠。
他继续道,“阿夏,是因为鬼车的缘故吗?我不怕的,无论有什么意外我都可以自己扛下来的,阿夏,或者……或者我们去取来初生圣水,将你变回九凤,再或者,你把鬼车叫出来,我、我……”
她回转身子,微微抬头,眼里是已经熄灭的火焰,只留着最后一点挣扎的火星子,但被她的冷静狠狠的压住,再也蹿不起来了。
朱夏道,“九凤与鬼车,生来一体,九凤祥瑞安定,鬼车邪恶生事,可唯有九凤之神力能够镇住鬼车,若一生不遇天狗,便相安无事,鬼车若死,九凤修为尽失,也会随之而亡。”
“只有九凤潜心修炼,到了心无杂念,至臻化的地步,才可将鬼车同化,把鬼车的力量化为己用,超脱至下一个境界。”
“我料到人间将有大祸,却没料到因为我之懈怠,我自己也成了铸成大祸的一环,这是我的过失,我身为神祇一员,怎可纵容自己?必要沉心静气,履行使命,以赎此次所犯的错误。”
让她的信徒们都清楚,他们追随的神,严以待己,堪为表率。
她三言两语,便让那些压在熊巍心底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讲的太过清楚明白,所以让他痛苦淋漓。
他沉默了一会儿,咀嚼了一会儿这般的痛苦,复又低声问道,“真的要走吗?”()
这下朱夏沉默了。
她这次回来,为救凰鸣鸡,她也知道,有些话必须要和熊巍讲清楚,回来也避不开见面,所以她做了十足的准备,她觉得自己已经准备的够好了,在进来之前,她还反复的把这些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多遍。
可能她唯一漏算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她没想到熊巍一个凡人,对她的感情竟然这般热烈了。
她以为道理摆的够明白了,他一定也会理解的。
但他不要道理,他只要她。
她也想过,熊巍的脾气并不算好,可能会发飙?可能会大喊大叫,可能会强行拉扯住她……等等。
他也没有,只有轻轻的一句,我不想离开你。
到了了也还在尝试,真的要走吗?
朱夏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败下阵来了,她仅存的理智正在疯狂的告诉她,她不能在这里停留,可她的心底也在疯狂的抓挠着她,她好想再一次触碰到这她毕生不可多得的温暖。
正在万分纠结之际,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那一下扑进来的冷风,抚平了所有人心底的冲动。
头一个进来的是汪文迪,他正和云哥儿一前一后的架着凰鸣鸡的尸身,他一挥手,就把桌上的东西叠在了一处,空出一个足够放下凰鸣鸡的位置。
他一边把凰鸣鸡安置好,一边冷声道,“从客观的角度来讲,朱夏说的没错。”
熊巍抿着嘴,眼神低落,道,“汪哥,你也希望阿夏离开我吗?”
汪文迪面色淡然,道,“你搞错我的意思了,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过。”
“我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为了鼓励朱夏离开你,也不是为了拆散你们俩,只是告诉你,朱夏身份不一般,她有自己一定要完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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