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她的夫君也算是琴瑟和鸣、恩爱非常,后来她是妖的身份暴露了,在她夫君拼命的保护下,村民们才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而是把他们赶出了村子,逼进了深山,远离人间。”
尤其是说起故事来的时候,他的模样就更像一个世外之人,好似无论是多感人至深的情节,他都不会为之多有一丝情绪,完全是以旁白的、毫无波澜的语气在讲述这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他继续道,“之后,为了一家子的生计,也为了保护雪女不再受他人欺凌,她的夫君只得一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往返于深山与山下。”
“但那些村民并不罢休,将后来的每一次天灾都归结于雪女乃是不祥之妖,于是计划了多时,组织了民力,要围剿雪女一家。”
“男人知道后,便急忙赶回家中,带着雪女,欲逃得更远,可是……”
正讲到高潮之处,瞿星言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蜡烛灭了。
他一手撑住阳棺的边缘,最后深深望了陈月歆一眼,翻身躺了进去。
汪文迪起身查看,棺材里的瞿星言已经闭上了眼睛,周围一瞬间安静得极其诡异。
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还说你俩是天敌,从上古至现今,一见面就打……我看不然,哪有人为了自己的‘天敌",连命都可以这般随意不要的?”
自己的小拇指被张霏霏牢牢攥在手里,他亦能感受到她的焦灼与紧张,回身再度坐了下来,温柔道,“没事,霏霏,他会成功的。”
“我在这儿,我们都在这。”
张霏霏吸了吸鼻子,“嗯!”
所谓阴阳棺,阴阳相成,乾坤相合,内里便自有一方混沌天地,将入棺者三魂七魄、灵念道力等一概尽数困于其中,唯有阴阳同时惊醒,可破此阵。
知了——知了——
好刺耳的蝉鸣。
瞿星言以银轮护体,勉强在阴阳棺的世界中清醒过来。
他正躺在一棵参天大树下面,大树中灵气缭绕,再一抬头,天空中遍布星河,是现世看不到的清澈之景,那紫光湛然,宛若有一条光芒四绽的玉带缠绕在天幕上,令人不禁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他心想,她果然还是非常热爱上古时的那份自由。
站起身来,眼前有一向上延伸的台阶,台阶面上非常干净,一片落叶也没有。
顺着台阶再往上看去,原来是一方寺庙的前门()
,台阶上便放着一鼎大香炉,飘着安神的青烟,在夜幕下飞舞。
身后……他揉了揉眼睛,身后竟然什么都没有!
以他醒来之处为中点,一面是香火鼎盛的大型寺庙,另一面居然是漆黑一片,伸手不,什么也没有。
他保持警惕,迈上了第一级台阶。
奇怪的是,他双脚刚一踏上台阶,原本清净的路上竟忽然出现了不少香客,与他一起攀爬这楼梯,面上是一概的虔诚。
“施主也是来此躲避战火的吗?”
走着走着,耳边突然飘来一个静谧的女声。
他微微侧头,看见一个身着简朴布衣的女人,她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带,看上去不像是来进香的。
瞿星言收回目光,没打算理她,继续往前走。
那女人却不依不饶,跟在他后面,“施主不是出世之人,为何走这条出世之路?”
他这回停下了步子,正好站在台阶当间的位置。
出世的路?
他望了望寺庙的匾额,上面金色的字非常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他又把目光投向大树后面的黑暗。
脚底台阶路,一头连接寺庙,一头连接黑暗,一边出世,一边入世。
瞿星言稍加思索,答道,“我不是来拜佛,更不是来出家,我是来找人的。”
女人笑了,她扫了一圈周围往寺庙里走去的人们,道,“来这里的人,都不是来烧香的,你若是来找人,这里面是找不到的。”
“笑话,来寺庙不来烧香拜佛,那来寺庙干什么?”他扭头要走。
女人快言快语,“烧香只是一个形式,求神拜佛也不过为了心中安定,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又听她冷笑,字句掷地有声,“真到了山河破碎之际,神佛皆缥缈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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