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有卫王死士传令说,所有魔域人员在都督府议事,软查查不敢耽搁,急忙来找平生醉。然而平生醉未在房中,问其护卫,方才得知,平生醉三更就起来了,一直在后院练武,并不允许他们靠近。这倒奇怪了,软查查暗想,昨日他就收到消息,据说魔九尊下令催促抓捕小刀会,谁知说完师兄也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查查,你闻一下我这披风有什么味道吗?软查查不知何意,没敢说话,静淑倒是过去闻了闻说,好像有股香味儿。平生醉面沉似水的“哦”了一声就走了,似乎有什么心事。
“唉!”软查查心中暗叹,只要这个女人一出现,师兄就出问题。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后院,平生醉果真在后花园,只见他刀锋已经完全变成血色,血杀之气层层叠叠,时而挥刀猛斩,时而反手平砍,刀光烁烁,燃其沸血,真是洪荒开天举,血战正八方。一招血战八方,这把刀直戳入地面半尺多深,周围地面被震爆,尘土飞扬。
“师兄,”阮查查哪敢靠近,吓得在花园门口远远地喊了一声,平什罪,这才是,还收回了招式,拔刀往旁边。把它往后一戳,直接还想转过身来,只见他面无表情,表情眼两眼通红,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直淌,身上只穿了件白色中衣,如今已经湿透了,想是从三更一直练到现在……软查查知道他心中有事,也不敢多问,只好说,“师兄,卫王让我们去都督府议事。”平生醉嘴应了一声,捡起放在山石上的衣服就要走。“师兄,衣服都湿透了,不着急,换了我们再走。”软查查看他似乎依然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好提醒。平生醉点了点头,很听话的回去换了衣服。
的确,魔九尊发出了发来了命令,并深深地斥责他们,如果再抓不到小刀会,他将会亲自来燕京。因此,卫子道把人都着集结于此,前来商议。柳媚儿说荡平西山猎场就好,杀一儆百。卫子道不同意说没必要乱杀无辜。未之空说可以抓些人引诱,小刀会上钩。卫子道没有说话。而蝶舞觉得小刀会也许早就跑跑了。软查查暗笑,这个傻子每次想法都傻的出奇,谁知道卫子道却大为赞叹,认为绝有可能,只是要找出他们跑的证据才好跑。这还要讲证据,软查查真不明白。
“平生醉,软查查,你们都是我们魔域心的栋梁,又和小刀会交过手,不知道有何高见。”卫子道问起了他们。平生醉似乎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软查查忙推了他一下,说:“师兄,你有什么好办法?”平生醉看看他,看看卫王,说,“我觉得卫王说的有道理。”软查查大吃一惊,心想是我耳朵有问题吗?一个傻子提出的建议,两个高手都这么赞同。卫子道笑着点点头,“查查,你呢?”软查查有多聪明,心想,这里数我等级低,武功低,师兄都没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呀,“我也觉得卫王说的有道理。”一场会议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他们从卫王府出来,软查查不解的问:“师兄,你听到卫子道说什么了吗?”
平生醉很老实的说,“当没有。”
“没有,你就同意他的看法,他说现在小刀会已经跑了,让我们去找小刀会跑了的证据。”
“哦,其实他说什么都一样,我都会同意。”
“呃,为什么?”
平生醉笑笑,卫子道能及时出手救叶小开想必也可以抓到小刀会,既然他什么都没有做,只能说明他不想去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然这些天是不会人软查查知道的,毕竟关系到叶小开。“他有他的目的?我们同不同意都改变不了。”平生醉一边走一边说。
软查查迷茫的点点头,的确人家是卫王,是燕京最大的统帅。
而平生醉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这个问题。突然道,“今天前面怎么这么多人?”
静淑顺着他的手()
指看去,果然,前面有许多男男女女,沿着东西大街一直向东而去。
“这我知道。”静淑笑笑,“今日是十五。”
“十五怎么啦?”
“师兄有所不知,燕京东山上有一个月老祠,香火鼎盛,据说很是灵验,每逢十五都有开光盛典,因此十里八乡的少男少女均不辞劳苦的赶往此地为所爱之人求一定情信物,以求长长久久琴瑟和鸣哦。”
平生醉点点头,自己以前竟从未在意过。
“查查,我们也去月老那拜拜如何?”静淑转身对软查查说。
“呵呵,”软查查呵呵一笑,“这你也信,幼稚?”
“哼,你才幼稚,”两个人正在那拌嘴之际,再看平生醉已经走远了。
平生醉快步如飞,一会儿就追上了那人群,出了东门,东门离东山并不远,也就十几里山路。此时山路上已有不少上山的香客了,平生醉跟着他们又向前走了几里路。只见半山坳中果然有一个寺庙,修在苍松翠柏之间,干净整洁,庄严肃穆。走进前,只见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古墙壁,门上隶书写着,“月老祠”三个大字。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都是青石板铺地,周围靠墙处种着一簇簇香妃竹,虽然竹子略有些枯黄,但竹竿还是依然碧绿直挺,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好似一对小情侣,在墙根处细雨绵绵。这个寺庙真的不大,大殿当中只供着一个佛像——月老,而来上香的人却不少,多是大姑娘、小媳妇。也有男子,但都是陪着媳妇或是女伴儿来的。他们虔诚的跪拜着,默默祈求,千万般的心事全流露在眼角眉梢。也有些为子女姻缘而来的大妈大婶,她们毫无顾忌地低声念叨着。在香案旁边,有一个老和尚,穿的虽朴素平实,却与众不同。他白眉银须,满脸的慈悲,微睁着双眼,面前桌上摆着一个雕花的锦盒,盒中放着些什么,惹得一群女子在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平生醉穿着华丽,后又背着宝刀独自一人,且英俊潇洒,气宇不凡的样子,惹来不少少女爱慕和疑惑的眼神。平生醉略觉尴尬,却又不想离去,他悄然退到了竹林旁边,免得过于扎眼,默默地看着那些善男信女在那里焚香叩拜。直到中午时分,人渐渐散去,他才走了过来。小沙弥看他气宇轩昂,江湖人打扮,略以有些许奇怪。的确,江湖人来上香的本来就很少,而这样如圭如璋的男子来的就更少了。
“请问大侠,你也要上香吗?”
平生醉微笑着点点头,小沙弥非常熟练的地上一炷清香,然后退到一边。平生醉在月老面前轻轻跪下,只觉百感交集,与叶小开相遇,相识、相知,那一幕幕恍如昨日,燕京之约,燕王府偶遇,都仿佛又重新回到了眼前,一时间感叹和懊悔应然于心,富贵如浮云,美色乱人心。
“月老希望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千万不要让小开知道香囊的事,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绝不再任性妄为,月老求你了,我们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如有违誓约,愿以性命相抵。”说着,他深深拜了下去。然后把香插在了香炉中,沉默便片刻,方才起身,感觉心中似乎真的踏实了许多,回身从怀中拿出二百两银票,递给了小沙弥。小沙弥看这么多银子,吓得不敢擅自收下,赶紧呈给了老和尚。老和尚看看平生醉,一脸虔诚,满怀心事,点了点头,让小沙弥收了起来,并站起来向平生醉致谢,平生醉也赶紧还礼。
“看施主迷雾重重,心有所累之事,”老和尚道。
“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好吧,老衲就附送一言。”老和尚慢慢说着,“万事随缘,离妄归真。”
“万事随缘,离望归真。”平生醉好似明白又好似不明白。
“施主悟性极高,应该可以参悟。”
平生醉点点()
头,看看锦盒说,“大师,你这盒子里是什么?”
“相思链。”老和尚笑笑,“施主可要为你中意的女子求得一枚。”
平生嘴笑了,又略有些羞涩的说,“却不知道她喜欢哪个。”
老和尚也笑了,“此物皆随缘,此心即彼心。”
平生醉似有所悟,心中念着小开的名字,只见盒中唯有一物最称心意,是一个白色的晶莹通透的心型玉牌,不由得拿了起来,玉牌在手中温润清凉,心底上拴着两条红线,顺着两条红线轻轻一划,这玉牌一分为二。原来这块玉牌竟是两块镂空的玉牌相互嵌合而成,只是工艺实在高超,嵌合在一起竟完全不留痕迹。
老和尚笑笑,“这个叫千千心结,合则完璧无双,分则千疮百孔。相思链,生则同生,碎则俱灭,希望施主好好珍惜,缘起不易,缘灭难续。”
平生醉点点头拜谢老和尚离开了月老祠,兴冲冲的直奔铁将居。叶小开自昨日归来,一直待在铁匠居中,安静的出奇。就连对老金也没有更多话语,不过搪塞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房中。
“听说他与一些女子牵扯不清,”这是老金说的话,那缕莫名的幽香如一根钢针刺在了心上。难道老金说的话是真的?
那日就在平生醉把披风披到他身上的时候,那种特殊的味道,把本来刚刚萦绕于心的幸福打了个粉碎,她的余光不觉得在他身上一掠而过,而那紫色的香囊格外刺眼,本来一项直爽冲动的她就突如其来的冷静。只是一个妹子送他的一个香囊而已,她尽力躲避开那醒目的紫色,不动声色的小心翼翼的说着笑着,好似是自己做了错事一般。只是心里却慌乱如麻,最后仓皇而去。
叶小开的眼神散发出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忧郁,空洞洞的。
“是他师妹送来的也未可知。”然而解释的再合理,也只是用来骗别人的。怎么安慰得了一颗飘忽的心?越是不愿意承认的事,就会越是清晰的一遍一遍出现在眼前,越是不去想,就越是一直想。人总是会拒绝接受痛,哪怕是事实的痛。宁可明知道是回避,宁可被欺骗,甚至是自己对自己的欺骗。
叶小开如今最不想见的一个人,就是平生醉。她害怕,害怕忍不住问,问出自己不该问的问题。更害怕,心中一遍遍闪现的答案真的是答案。她不想面对,似乎心中已经肯定了的事实,更不想接受离开平生醉的结果。想到离开,想到从此再也不见,叶小开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清流而下,想擦怎么擦的完,想止如何止得住,甚至不敢呼吸,呼吸中会带出无法抑制住的抽屉。她不想哭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听到她在流泪。所以,尽管知道老金不在,她还是把屋门关的死死的。在这安静而暗淡的小屋中,她可以无所顾忌的任由眼泪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