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出在这条地道,众人都以为选择了一条敌人万万意料不到的路径,却不想正中下怀。
这地下密道,若是应义新所说,他自己截获情报,又知晓密道,只怕众人多少要有人怀疑。偏偏跑出个罗老鬼,此人诡异,却又叫人不得不信。
但若应义新早知罗老鬼其人呢?地下生活不易,一针一线都是难得,罗老鬼模样又太过古怪,纵便再会掩藏,也终有露出行迹的时候。难免也被他算计在内。
只是应义新竟会叛变,投降金人,也叫人措手不及。万万想不到。鬼樊楼十大鬼王,都是心狠手辣,穷凶极恶之辈,干的坏事实在太多,只能躲在地下,永远见不得光。与朝廷法纪完全就是背道而驰,两边相互不齿,完全就不是一路人。
况且一连多日,应义新都在带人厮杀,捍卫洞穴。他浴血奋战,那也是有目共睹。
萧平安目视楼底,沉声道:“我从这面出去,你们从后面走,咱们冲出去!”
水灵波帮秋白羽拔出肩上羽箭,又简单包扎,秋白羽一声未吭,也站在窗前观望,此际摇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宋源宝探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道:“猛火油柜!这么多!”
秋白羽道:“人家早想好了,根本不跟咱们打,只要露头,箭雨齐下,十几具猛火油柜一起对着喷,你是神仙也招架不住。”
萧平安斩钉截铁道:“那也要拼!”
水灵波皱眉道:“他们准备周全,这屋子里都堆了引火之物,可为什么还不放火?”
秦晋走回窗前,高声道:“温迪罕永谦,我等落入你手,你尽管放火就是。”
温迪罕永谦霍然站起,身边的侍女不得不举高伞盖,让他露出脸来。只见他狞笑道:“想死?没这么容易,先教你等看出好戏。”
侧身一指,道:“天明之后,那边就是一片火海,你们耗子洞里的那帮狐朋狗友,一个也活不得!”他手指西北,正是秦晋等人苦苦守卫的地下洞穴所在。愈发得意洋洋,狞笑道:“你们几个好大的本事,本府岂能不多找些人给你们陪葬!”
秦晋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咒骂道:“你这匹夫,你疯了么!”温迪罕永谦狼子之心,直言不讳,竟真的要炸掉小半个开封。
温迪罕永谦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上,一堆堆的肥肉扭曲纠结,恨声道:“一群刁民汉猪,卑鄙贱民,公然与朝廷作对,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樊楼修的宏伟,三楼距地面已不下七丈,又是昏暗,这个距离,寻常人面目已是看不清,但秦晋等人都是眼力过人,自楼上看去,温迪罕永谦面容扭曲,一股暴戾嗜血之气,呼之欲出。
双方敌对已超一个月,这还是真正第一次碰面。颜青不住摇头道:“这根本就是个疯子!咱们早该想到的。”
温迪罕永谦放声大笑,声音又尖又利,就连他身边的兵将也觉刺耳。
温迪罕永谦恨死了这几人,他来这开封府不过两个多月,本就是个过渡性的角色。他乃是当朝平章政事仆散揆的亲信,因擅于揣度上意,深受器重。
仆散揆历任参知政事、中都路胡土爱割蛮世袭猛安、尚书右丞、平章政事,封济国公,乃是当朝权倾一时的人物,更是以对宋态度强硬著称。
今年年初,仆散揆任宣抚河南军民使,驻扎开封,大举练兵。两个多月前,因身子不适。同时宋人在多处边境挑衅,敦倪、田俊迈等人又大肆收买金国官员,文过饰非,致使朝中莫衷一是。因此急急回燕京斡旋,临行前将其调来此处。
他自以为明白仆散揆的意思,在开封府采取强硬手段,大肆搜捕宋朝奸细。此人好大喜功,只想立功请赏,下手狠辣,无所不用其极。起初确实抓了几个奸细,仆散揆也不吝嘉奖。
他更是振奋,只觉做的不错,变本加厉,终于越做越是过火。有道是上行下效,办事的官员知道长官要的是功劳,也是推波助澜。开封府渐渐人人自危,大量汉人被冤枉下狱。反抗之下,更有许多人大街上便被砍头。
本来他有纳兰也里的大军在手,开封府怎么也翻不了天。谁知竟然冒出个什么六侠,竟然与地下的鬼樊楼勾结,沆瀣一气,终成祸端。
此事越闹越大,朝中群臣却抓住机会,猛烈弹劾仆散揆。仆散揆疲于招架,来信将他痛骂一顿,命他抓紧平息事端。
主子发话,温迪罕永谦立刻就怕了,他叫来纳兰也里,叫他七日内必须平息暴乱,将一干乱贼就地正法。
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多日,仆散揆连信也不来了,他知道自己十之八九已经完了。这都怪那什么六侠,自己原本平平坦坦的一条金光大道,眼看桥倒路塌,叫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恨。
他看不到开封城数以千计的尸体,他看不到老弱妇孺的眼泪,他只觉得自己仕途蒙尘,就毁在几个小人手里。这个屈辱必须要用更多的血才能洗刷,他决定动用火药,炸掉整个开封府的西北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