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缓落,太阳露出,光辉将侧脸线条点燃,细细勾描眉眼,赵凤雅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一下子放回肚里,得救二字脱口而出。他说麒麟?
韦玮不知道他何时出现的,刚才的大浪与他有什么关系,十石弓在手,破甲箭也在手,犀角扳指狠刮弓弦,铮,一线乌光远去,百米距离瞬息便至,然后停在目标身前一丈,无声两截,坠湖不见。
轰,哗。
赵珣不解,麒麟怕水,麒麟真人怎么可能允许北莽道德宗护教神兽涉险?前方民船一沉,楚平生让出骄阳,光才在水师官兵脸上化开,刺目难当,便被一道黑影遮住,开始边缘还有光芒,很快便只剩一双张开的羽翼,黑翎流光,钩喙锐利,两只强壮有力,若覆鳞甲的爪子提着一只满身猩红绞肌,嘴角吐火,尾燃烈焰的凶兽,朝两艘青龙楼船俯冲过来。
可以压住大浪的青龙楼船同样剧烈颠簸,韦玮手脚不稳,难以瞄准,与赵珣扶着女墙边沿向北方望去,见一道三四丈高的大浪滚压过来,前浪便把最小的白鹞船打翻,数十名披甲士卒落水,另一艘青龙楼船的水师都尉提气大叫,命士卒扶好船上设施,以免被浪头打落。所有人都在不解,春神湖虽然广阔,时有风浪,可像这个等级的浪潮,几十年不曾有过。
此时民船前甲板多了个儒衫男子,伸手拔掉没羽将韦玮戏弄丫鬟的箭矢,去杆拔头,手指轻轻抹了几下,三棱箭簇竟成一朵亮银铁,转手给了身后的小姑娘,于是湖面荡起没心没肺的甜笑,儒衫男子也终于想起还有正事要做,脚尖轻点,直上杆头,背负湖风,肩挑红日。
赵珣赶紧爬起来,避过一名身缠火焰,情急跳湖的折冲校尉,看向正在走座船老路的另一艘青龙楼船,乌雕轻灵,床弩难以命中,箭矢破不开缭绕身周的罡风,火麒麟的凌空火焰纵横交错,将水面战船变作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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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凤雅怀抱吓呆的林萧,一脸劫后余生的复杂表情,怔怔望着从天而降,遮蔽阳光的人影。儒衫如新,结束整齐,左手提着一个妙龄少女,白衫与头发湿透,滴答滴答淌着水,拍打着湿漉漉的,被青龙楼船撞掉一角的的民船甲板。
楚平生双脚落地,将全身湿透的王家小姐交给绿蚁,对准两侧青龙楼船隔空一拍,啪,啪,两个巨大掌印按入青龙楼船的船舷,铁皮凹下寸许,民船乘风破浪,冲出青州水师战船的包围圈。
激浪排空,水雾翻滚,各种声音在湖面交织,十几米高的青龙楼船左右摇摆,更外围的黄龙大船嘎嘎乱响,充斥着绳索断裂,船体碰撞的声音,赵凤雅等人所在民船被青州水师的战船夹在中间,倒被分流了力道,只是上下颠簸,没有倾覆危险。
大浪势尽,水面上飘着翻覆的小船、绳子、帆布、木柄长枪等杂物,叫喊声此起彼伏。落水士卒拼命挣扎,力求将沉重的披挂摘掉,多一线生机。东方一艘黄龙大船被青龙楼船的拍杆砸出一个大窟窿,好在位置偏上,湖水不能灌入,作战能力大降,沉没危险没有,早把甲胄脱掉的将校在甲板来回走动,厉声吩咐手下士卒抢救伤员,检查船体和龙骨有无问题,全力消除沉没隐患。赵珣和韦玮总算缓过一口气,就觉浑身黏糊糊的,摸了摸不是冲上甲板的浪头打湿内衣,是身体出的虚汗,一位王爷世子,养尊处优,少经风雨,另一位虽常在水面操练,却哪里遇过这般诡异大浪,万幸持续时间不长,再来三五回,浪头推不倒楼船,友军的战舰也能把他们撞进湖里喂鱼。
“林青,是林青。”
绿蚁眼见赵凤雅和林萧足下不稳,左右无依,有被甩出去的危险,狠咬贝齿,预备出舱搏命,忽有黄色麻绳自身后刺出,缠住林赵二人腰身,绿蚁急回头看,见马夫老徐两脚稳钉船板,紧握麻绳另一端,不及发问,黄瓜的惊呼在耳边炸响,再回头望,林赵二人还在,右侧那艘青龙楼船压过来,两舷碰撞,撞断上层船板,连接拍杆的绞盘中轴崩断,足以击毁民船的铁桦木拍杆裹风而下。
咻。
不是只有一头火麒麟吗?他为什么还有一只大型飞雕?火麒麟怕水没关系,和飞雕一组合,走兽就成会喷火的飞禽了,青州水师的地利条件被破得干干净净。
青龙楼船相继失火,黄龙大船想跑,却哪里逃得掉,一朵,两朵,三朵……不断有火莲在湖面绽放,方才被大浪搞得焦头烂额的水师官兵,今又面临葬身火海的下场,一个个像下饺子般往湖里跳。
韦玮一把抓住被眼前场面惊呆的世子往船尾跑,在甲板倾斜前一点垛口,跳入几名偏将手持船桨不断拍打试图靠近的水师官兵的逃生船上,赵珣心神激荡,五脏也激荡,脚一踏实,便趴在船沿,探出半身呕吐,嗅到水里的血腥味,看看不远处漂浮在湖面,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几乎把苦胆吐出来。
“怎么回事?”
韦玮的脸十分苍白,手在放逃生舟时遇到松油桶爆燃的火浪,被燎出一团红肿,但是心态比赵衡好多了,听到身后风声回望,看见青龙楼船释出的滚滚黑烟被一团重物撞碎,再定睛一瞧,竟是艘满载火焰的赤马船,迅速压向林青所在的民船。
赤马船比不得黄龙大船和青龙楼船,长度也有三四丈,它是怎么飞起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