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闻声点了点头笑道:“有一点你说错了,荀出于姬姓,血脉源远流长,三家分晋以后,荀姓虽然没落,但到底血脉还在,至于荀霖,虽然已经稀薄到了只有以吏为师才能进学出仕的地步,可是门槛门槛……
他以吏为师籍籍无名之时,是槛。
但他贵为邯郸郡守,执掌一郡的时候,就是门了……”始皇帝幽幽的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荀霖有可能和当地贵胄勾结,养寇自重,以图后事之变?”赵泗惊声开口。
“这种事情自然是应该考虑的,只不过对于这件事情到底是没有妨碍的,既然没有妨碍,自然也不必深究。”始皇帝点了点头。
赵泗听明白了,始皇帝这是在告诉自己,应该以最坏的猜想来做当下的猜测。
但是始皇帝又说没有妨碍,为什么没有妨碍呢?
赵泗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有勾结无非也就是养寇自重。
始皇帝发出最后通牒以后摆在荀霖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跳反,要么安心剿贼。
荀霖会跳反么?大概率是不会的。
毕竟赵国最大的招牌公子歇,也就是自己的便宜舅舅已经被抓了,而大军最先清剿的地方就是燕赵之地……
当然,这只是猜想,荀霖也未必和地方贵胄有勾结。
始皇帝只是在教自己面对这种情况该如何做出判断和决策下达指令罢了。
等等……始皇帝为什么教自己这些东西?
赵泗心中猛的一惊……
“所以观一国之政事,君王所知,无非一张白纸,几许黑字,而一地之情,尽付其中,自然不能祥全,故而若仅仅从一张奏折做出判断和决策,恐怕是十有九疏。
倘若一个君王不能知道自己国土的疆界,连自己郡县的地形都不清楚,又不知道自己的臣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性格,怎么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呢?”始皇帝开口,似是感慨,又似乎是教导。
而落在赵泗的耳朵里,却宛若雷鸣。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术……
等等……这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始皇帝这是真给自己露底了啊!
赵泗略微回顾惊讶的发现,始皇帝简直是把这一个奏折分清楚说明白摆在自己面前教导自己。
邯郸颍川的地貌,乃至于两个郡守的姓名出身人际关系和性格……
先前赵泗不是没辅佐始皇帝工作过。
只不过那时候赵泗要么是负责处理一些边边角角鸡毛蒜皮的事情。
要么是给始皇帝念,让始皇帝能够更快的了解到内容,并且快速做出判断。
至于始皇帝为何会做出判断,判断背后的深意,做出判断的出发角度,这完全是赵泗所不知道始皇帝也向来不会告诉赵泗的事情。
而现在……
始皇帝似乎是真的在尝试让自己和他站在同一个角度来思考?
这恐怕才是真正的,属于皇室才能够学习到的东西吧?
我就说,君臣之间的亲近是有极限的。
“愣着作甚?继续念奏。”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泗闻声挠了挠头看着始皇帝批阅的动作麻溜的捧起玉玺盖印,尔后拿起来新的奏折一字一句念来。
赵泗念的时候,始皇帝就眯着眼睛听着思索着。
待赵泗念完以后,始皇帝就提笔批阅,赵泗盖上印玺。
期间赵泗还要负责研墨等繁琐细微的事情。
而始皇帝偶尔也会询问赵泗的处理意见,如果赵泗说的有不对的地方,始皇帝也会予以纠正,如果赵泗有不了解的地方,始皇帝也会给赵泗解释分析。
甚至偶尔还会让赵泗自己去尝试着批阅。
倘若赵泗说的对了,始皇帝干脆也就一字不改的批阅回去。
而对于赵泗来说,他的参与感大大提升,也收获了全新的处政体验。
如果有字幕的话,这个时候赵泗的脑袋上应该飞速飘过经验+1+1+1的字幕。
而另一边……
李斯和王翦已经相继回到了处理政务的地方。
“冯大夫呢?”
李斯入内,却没看到冯去疾的人影,略显奇怪的问道。
“御史大夫并未返回啊……”屋子里的侍者脸上带着诧异开口说道。
冯去疾压根就没回来。
李斯因此诧异,冯去疾前面加快脚步,他才得以和王翦私下谈及赵泗之事,后面就一直没看到冯去疾人影。
李斯还以为冯去疾早都到地方了来着……
“初得喜讯,御史大夫恐怕是忙着回去报喜呢……”王翦老神自在的坐下悠然自得的开口说道。
李斯闻声脑子一下就转过来了,跟着坐下来脸上带上几分揶揄。
“也是,反正他也无甚么事务要处理,得知这样的大事,恐怕是忙着通知那位在野的右相了。”
扶苏立储都拖了多久了……
上一次说扶苏要继位为储君都已经是上一次了。
年年都得闹腾这么一趟。
这次扶苏归咸阳以后声势最大,毕竟扶苏是带着陇西的战功回来的,结果储君之位还是没定下来。
现在嘛……
天下安有四十年长公子?恐怕扶苏的支持者早就迫不及待了。
再不立储,那位在野的右相恐怕身子也要顶不住了。
(下午还有4k)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