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下便一抱拳,彬彬有礼道:“鄙人作为学长,有查寝之责,适才得消息称,有人违反宵禁,故前来查寝,来得仓促,打扰难免,还望同侪见谅。”
“哦?竟有这样不守院规,胆大妄为之人?”江川低低叹了一声,又道,“还请学长放心,在下等三人都是遵守院规之人,戌时未到便已经睡下了,这二人……”
他分别看了看符羽和鲁俊辰,“素来是贪觉之人,沾床就睡着,天打雷劈也照样能睡得安稳。学长能否念在二人抄了一天的《鲁班经》份上,动作稍微放轻一些?免得惊扰了他们,尤其是这一位,”他看了看符羽,放低了声音道,“有醒觉之气!若是被人搅了好梦,便会无名怒火三千丈,迁怒无辜之人。不瞒学长,平日里,早起之时,我与那边那位鲁俊辰鲁兄,都是一再小心,生怕打扰了他。诸位有所不知,在下有提醒之责,也好有个准备,万一不慎惊扰了他惹祸上身,还是小心为妙。”
吴景灏不言声。
其余的人就更是不以为然了。
不知是谁推了江川一下,轻轻松松就把江川给推开了。
几人迅速将床包围,当中一人伸手掀开了床上之人头上蒙着的被子。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转过头去,继续呼呼大睡。
动作太快,并未有人看清他的相貌,几人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得令,伸手拉扯,床上之人,不受其扰,一个挥手将那人挥开,竟翻身坐了起来。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
眼前之人不是符羽还能是谁?
符羽睡得正酣被人吵醒面色黑沉,周身罩一层寒气,也不管对方是谁,只管骂道,“刚刚谁拉扯的我?”
周围的人见状全都不说话。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就问刚才是谁拉扯的我?”
还是没人说话。
他猛地抬起头:“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还是聋了?是你?你?还是你?”
所指之处,纷纷别过头去。
符羽一个翻身从床上站了起来,手指指了一圈,禀雷霆之势,破口大骂,“小爷好端端的在斋舍里睡觉,却叫你们给搅了的好梦,还有没有礼义廉耻?还有没有同理之心?”
众人无言。
江川面露难色,一副我就说吧不要惹他的为难表情。
符羽痛心疾首道,一字一顿的骂道:“我抄了一天的书,累得都快成条狗了,好不容易抄完了,回到了斋舍,想睡一个安稳觉,结果怎么着?被你们给折腾醒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尚方书院的斋舍,是你们私设的大牢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给你们的权力?你们是人不是?”
“……”这番话,说得有些重,几个人没一个敢言声的。
符羽指着他们:“孬种!全都是孬种!”
终于,有人被骂得受不住,嘟囔了一句:“你有觉醒之气,可你也不能随便骂人啊?我们是奉命查寝。”
“奉命查寝?奉谁的命?”
众人更不敢说话了。
符羽声嘶力竭的道:“查寝你就查寝啊,没查过寝吗?不知道规矩吗?犯得着这么大动干戈非得把人从梦里折腾起来吗?是天塌了地陷了?还是你亲娘要嫁人了?不把老子折腾醒,你们就没后爹了还是怎么着?”
他每骂一句便往前一步。
众人闻言避之如瘟疫,自己理亏在先,何必自找没趣,适才就是吃了这个亏,才被柳婶当众扇了耳光,吃一堑长一智。况且这要是搭话了,不就是平白给自己找了个后爹?这符羽,可不像柳婶,柳婶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也就是在书院里做个舍监呈呈威风,符羽不一样,他乃世家子弟,又()
是青州第一进的尚方书院,虽说进的是科英学院,不精几日前刚被王爷赏过,没准将来就因为前途无量了。何况学长面前,也轮不到自己出头。
这会儿,他们倒是识相得很,各自一让,就把吴景灏给让了出来。
吴景灏往前走了一步,抱拳道:“是我带的他们前来查寝,打扰之处,还请足下见谅。”
说完,示意众人离开。
不离开的才是傻子,跟一个觉醒之气之人纠缠,就算治他一个扰乱查寝的罪,又能怎么样?自己的颜面丢了就很难找回来了。
看清了吴景灏,符羽这会儿好像才清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突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就好像刚才被鬼魂附了体,这会儿又回魂了一般。一扫阴霾,嬉皮笑脸地跳下床,紧跑两步追了上去:“学长?学长怎么是你啊学长?刚才你站在人群后头,我都没看见清楚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王八蛋冒充学长查寝瞎闹呢?我要知道是你,我就不骂他们了。”
吴景灏走得飞快,丝毫不想与他废话。
符羽追到门口处,挡在了吴景灏的面前:“学长,来都来了,不如吃个夜宵再走?哦,学长今天不吃夜宵啊?那改天再吃行不行啊?咱说好了,就在斋舍之内吃,打包回来吃,我再想法子弄点酒……哦,对了,喝酒违反院规,那喝点桂花酿行不行?桂花酿在我老家那都不算是酒,喝桂花酿不算是违反校规吧学长?咱就喝桂花酿。”
吴景灏看着他。
“学长是不喝桂花酿?还是没喝过桂花酿?“
“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