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两人齐刷刷一起摇头,揉眼,动作整齐一致,直到听到潮水般汹涌的呐喊声:“江川!江川!江川!”两人终于面对了现实——青衣队进鞠了,自己要一赔三,粗略一算这一下竟然就要赔出去一两千两银子。
韩默不似胡长坚,父亲是个清官,家底子薄,他自诩读书人,仗着自己薄有几分才名,在京城时靠的都是朱雀河畔的小娘子们资助得以生活,就连来书院的路费,都是姐妹们凑的,以前他还沾沾自喜,可到了书院才发现,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是再也不提什么过去。而胡长坚呢,青州首富之子,家底子厚,区区一两千两对他来说不足挂齿,何况胡公子在青州时,就经营着一家赌坊,心中明白,赌场上的输赢是转瞬之间的事,再正常不过了,这一回,只不过是自己看错了人,押错了宝。
所以尽管胡公子心也在滴血,倒也还能撑得住,韩默就不一样了,一时心急如焚,竟昏倒在了地上,吓得胡长坚连按了几下他的人中,才叫韩默苏醒了过来。
那小子睁开眼,望着天空,眼角竟滚落下两行热泪,嘴里喃喃地说着:“完了,这下全完了,银子生出了翅膀飞了……胡兄,你可瞅见了吗?你看……”他指着天空,“满天都是长着翅膀飞走了的银子……”
胡长坚抬头看了看,哪有什么长着翅膀的银子,知道这是韩默癔症了,叫了两声,见没能将韩默给喊清醒过来,抬起手,“啪啪”给了他两个耳光。
那小子下手也是够重的,打得韩默嘴角都流血了,眼前的银子没了,眼前金星直冒,不过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可这一清醒,反而更伤心了,直道:“胡兄,你何必把我叫醒?还不如叫我一直糊涂着的好……银子啊,我要去哪儿弄这么多的银子?”男儿有泪不轻弹,韩默哭得梨花带雨。
且不管他们如何难受,学子们可高兴坏了,不少人从四面八方涌上了蹴鞠场。
侍卫见状连忙上前护在了王爷面前:“王爷?”
王爷又端起了茶水,淡然地喝了口,十分的惬意,显然是对江川的进鞠十分满意,过了一会,看江川脸色都已经白了,整个人被来回抛在天上十余次,叫得嗓子都哑了,淡淡一笑,方吩咐侍卫道:“叫护卫维持好秩序,不能乱,叫司宾想办法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点鞠大战还未完成,不要耽搁了。”
“是!”
侍卫领命办事去了。
忍气吞声了一下午的司宾,终于有了底气,得令的第一时间连腰杆子都挺直了,拎起铜锣冲了过去,一边敲着锣,一边大喊:“放他下来,快放江川下来,你们这是要造反吗?点鞠大战还没结束,还不是欢呼的时候。放他下来,听到没有,我数到三,一,二……”
这个时候谁还会听他的,喧闹声更大了,江川被几十个人高高抛向了天空,又稳稳地接住,再一次抛起、接住……
并且底下人越来()
越多。
司宾连三都不喊了,他双手往腰上一叉:“老虎不发威,你当我还真治不了你们了。”
他攀着人墙,就站在了两名学子的肩膀上,居高临下,手里的铜锣这么用力一敲,铛一的声音。
他站的高,声音自然也就传得远,这下总算是有点威慑力,喧闹声略微收敛了一些,但起哄的人还在起哄。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怀中摸出了罚令,这也是他在整场比赛中,第一次从怀中摸出了罚令。
江川正被人高高抛起,伴随着他一起落下的还有罚令,刚刚好落在了江川的身上。
刚才还犹如一锅沸水的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江川被人托举着,而他的手里则举着罚令。
在大瑨吃罚令可不是什么小事,按照大瑨的蹴鞠比赛的规定,一个鞠者,一年在正规比赛中,不能吃超过三次以上的罚令,超过第三次,就要被禁赛一年。
整个场上的人都站了起来。
江川的双脚终于站到了地面上,他看着手里的罚令,这意味着他虽然进鞠了,但也吃了罚令,进鞠没有作废,但是吃了罚令等于是记过一次,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将罚令揣进了怀里,然后恭恭敬敬地朝这四周拱了拱手,又朝门神深鞠一躬,叫了一声:“大叔,是我胜之不武,不该在赛前和你说以点鞠大战无关之事乱你心神。”
门神心中微微一动,微微一笑:“这与你无关,我得承认,你这一鞠着实蹴的好,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完美的进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面对刚才那一鞠的话,我想……我可能还是会扑错方向,你真的让我很是惊叹。”
他确实感到意外,虽然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在赛前说了一番让自己分神的话,但他得过高人指点,那么一定有过人之处,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之前看起来并没有特别之处,偏偏点鞠大战表现的却如此冷静、沉着、稳定。而且这一鞠,明明打的左边死角,却偏偏撞在了门柱上,划出一条弧线打到了右边的死角里,他就算是真的神仙,大概也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