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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格格”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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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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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插手,才是对温凉的侮辱。温凉不是那种需要被他庇护麾下的人。

胤禛摆手免去了众人行礼,踱步走到上首,看着众人道,“爷接到密报,如今老八的人手已经在江南掀起了骚乱的序幕,再过数日便会和皇阿玛上奏此事。此事诸位是如何看?”

具体的内容,刚才入内时,在书房留守伺候的內侍便把折子递给众人传阅过,如今对此事的严重程度也是清楚。

温凉思忖,果不其然,此事胤禛还是捅给了胤禩,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用怎样的手段,让胤禩不曾关注到其中的手脚。胤禛心思缜密深沉,此事哪怕是温凉都不知道他是如何下手,如此倒也是件好事。

胤禛淡凉的视线扫过屋内众人,原本一听此事便想开口的幕僚头脑清醒了些,又认真揣度片刻,才有人开口道,“贝勒爷,此事若是从八爷那处开始挑起,我等在前期最好是作壁上观。如今皇上对太子爷的态度模棱两可,无人能够确定最终万岁爷是何想法。”

另一人接口道,“正是如此,太子爷虽这些时日很是沉寂,可万岁爷也频频褒奖。此事在此刻挑起,未必能得到个结果,八爷此举是自寻烦恼。”

“那可不定,便是如今不能够让万岁爷有举动,可动摇一二也是可以的。水滴石穿,焉能知道日后如何?”

温凉和邬思道两人相接而坐,都还不曾发言过,只是在安静听着众人的意见。

讨论到了激烈的时候,战火便燃烧到了这两个不说话的人身上,“邬兄,温兄,你们两位有何高见?”问话虽然很是正常,可此刻绝大多数的看法已经被众人提及过,若是两人的说法与他们重复,自然是不能让人信服的。

邬思道淡笑道,“八爷此举不会有结果,皇上只会把此事按下,并对太子爷一如既往。”他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已经给此事下了结论。

之前争吵得面红耳赤的数人面面相觑,顿时纷纷摇头,“便是万岁爷不打算严办,可此事有理有据,以八贝勒的为人,若是要挑起此事,自然面面俱到,此中证据肯定是齐备的。万岁爷如何能够不回应?”

温凉道,“万岁爷仍不想废太子。”

只是这句话,便让屋内的人都安静下来。

去了一个嚣张自如的戴铎,还有个坦然直言的温凉。废太子这般重大的事情便被温凉如此轻巧地抛出来。

空气冷寂了片刻后,才有人开口,“万岁爷如今或许尚未有这等想法,”他小心谨慎地没有说出那要命的三个字,“正如张兄虽说,水滴石穿,此事不定有何结局呢。”

“诸位以为,万岁爷不知道此事?”温凉偏头看他们,无机质清冷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情感。

又是片刻的安静。

邬思道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没被温凉所影响的人,他脸上的淡笑似乎从来不曾消失,“万岁爷不是昏庸之人,江南如何重要,他必定有所部属。可这些年了,便是索额图死后,也没见万岁爷对江南动手。如此便能看出万岁爷仍是不想动太子。”

更是不想破坏平衡。

温凉懒得解释清楚,见其一不知其二,并非好事。

胤禛一锤定音,作为此事最后的决断,“静观其变,待皇阿玛的看法落下后再做打算。”从他把此事推给了胤禩后,胤禛便打定主意,除非必要,此事不能露出任何有他参与的痕迹。

至于江南的现状,倒是没什么关系了。

散场后,邬思道照例走到最后面,温凉也与他并肩而行。走了好一段路后,邬思道开口,“先生可有要事?”

“自然是有。”温凉颔首,他不做无谓的事情,“可否请邬先生到某小院一聚?”

邬思道浅笑,“自当从命。”

小院内,绿意给两人上茶后,留下室内安静对坐的两人。

温凉平静道,“邬先生可曾想过日后到外面一游?”说的虽然是游,可实际上如何,两人心知肚明。

邬思道低头饮茶,语句中含着笑意,“贝勒爷已经开始动手,邬某又为何不应?”

温凉道,“既如此,某也有事告知邬先生。”他袖口抽出了一封信,然后放到邬思道面前,“请邬先生仔细看看。”

邬思道疑惑地打开这封书信,上面的字眼很是熟悉,那是戴铎的字迹。他起初很是不解,随着越发认真地往下看去,顿时眼圈发红。

“……他没死?”邬思道的声音隐约带着颤抖。

温凉漠然摇头,“究竟如何尚无人得知,若能挺过去便罢,若不能,也是原来的结局。”前些时候,戴铎寄来的书信中夹杂着这条讯息,温凉那日诧异的便是如此。

仔细甄别后,又和邬思道透露出来的消息相结合,相似程度至少六成。至于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那便只能待那人挺下来后再说。

戴铎与府内的通讯毕竟带着点风险,如今禛贝勒府也开始走到风口浪尖,戴铎只能把些隐秘的消息都藏在送给温凉的信件中,即便被截断也少有人能勘破。若是能到温凉手里,温凉自会看出来有哪些需要告知贝勒爷。

邬思道看完信件后,很快便恢复了情绪,唯有眼角仍残留着些许红痕,“此事多谢先生了。”

温凉道,“是真是假尚不知道。”

邬思道含笑道,“若是如此,先生可不该提前告知邬某。若是虚假的,那可便难熬了。”他虽是这般说,可笑吟吟的模样却看不出话语里的意思。

温凉认真道,“若是我,亦想先知道此事。至于有几成可能,本该提前便想好才是。”

邬思道轻柔地解释,“这便是常人和温先生的区别了。”

“这样不好?”温凉微蹙眉心。

“不。”邬思道不经意地看见了温凉眼里隐约的情绪,心头隐约好奇,不知温先生此刻想起的是何事,竟会引起这点点波澜,“这是好事。能控制,如此便不会失控。只是少有人能如此。”

“爷也是如此。”温凉似乎接受了邬思道的解释,提出了另外一个人选。

邬思道忍不住又笑,“所以贝勒爷才能走到今日,而温先生才会是如今这般。只是世上大多数人依旧会被情感侵扰,这是无法变更的事情。因此人性才会如此反复无常。”

温凉先是想到了朱宝,随后又想到了胤禛。

邬思道提及时,温凉下意识想到的人自然便是胤禛。可此刻他忽然想起来此前和胤禛那场无声的对话,以及那留有残温的肩膀。

他的想法似乎不是完全正确。

邬思道在起身离开前,隐约勘破了什么,轻缓地告诫,“先生,情之一字,总是害人不浅。先生有幸如今尚未涉及到,还望能一直保持。”这话说得过界了,但隐含着的担忧却不是虚假。

温凉微挑眉看他,“邬先生可能做到浅尝即止?”

“自然是不能。”邬思道朗声道,“有所体会,方才有所体悟。温先生如今,很好。”

温凉也认为自己这样很好。

很好的温凉送走了不怎么好的邬思道,在书桌边坐了小半个时辰后,正打算起身清洗笔洗时,只觉得脚背一暖,一团软波波趴了上来。

很重。

这是温凉的第一反应。

温凉低头看着自在的大猫,冷漠的视线对她来说半点用处都没用,非常自来熟地把软垫也收起来了,然后喵喵叫地蹭着温凉的衣裳下摆。

绿意寻不着这猫,正站在屋门口看到了呆站着不动的温凉,从书桌底下看到了这场无声的搏斗,顿时忍不住笑意,看着温凉道,“先生可需要奴婢把她给带走。”

温凉稳稳当当地又重新做了下来,“不必,帮我把笔洗给清洗下。”

绿意笑意盈盈,入内把书桌上需要清洗的东西度带走了,半晌后又带了回来,正好得见温凉埋首看书的模样。

凶凶的大猫抬头看了眼绿意,又软软地趴了下去,发出呼噜噜软绵绵的声响,看起来可完全不像是称霸了整个小院的大凶器。

绿意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重新归位,只觉得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心头软软的。

室内很是静谧,外头的风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落雪也停歇了,唯有暖阳依旧。融雪总是最寒冷的时刻,可艳阳高照,站在室外仍有暖熏感。只是室内便寒冷了些,绿意在察觉到此事后,忙前忙后又在屋内燃了个火盆,在温凉的膝盖上塞了个手炉。

温凉没有拒绝。

半个时辰后,进来打算劝先生吃饭的绿意愕然发现,刚才趴在先生脚背上的大猫消失不见,可温凉的膝盖上趴着一坨看不清楚的软条条。

真的是很软了。

绿意走到边上,才看到肆无忌惮地在温凉膝盖上软成一滩猫饼的大猫,顿时又笑起来,“先生,她很喜欢您呢。”

温凉不经意地低头扫了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里暖。”

绿意抿唇笑,连着劝说温凉起来吃饭。死倔着看完了最后一页书后,温凉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在起身前还把手炉连着猫饼给团到书桌上。这时绿意才注意到,大猫和手炉之间还隔着两件厚衣裳。

绿意恍然大悟,直接接触手炉只会烫伤猫,温凉此举却是护了她。

屋外候着的人进来摆放膳食,绿意站在书桌边看着打着哈欠软软的猫,下意识撸了把毛,敏锐地闪过大猫的攻击,提着她的后颈抱在怀里出屋,免得影响到温凉。

绿意把她抱到了屋外,站在廊下晒太阳。原本一直挣扎的大凶猫感受到了暖意,控制不住又化成了软软的大猫,只是间歇性还是会不断挣扎下。绿意空出一只手戳了戳大猫凉凉的鼻子,惹来大猫不满喵喵声。

温先生总是太冷,也太清醒了。只是这些不经意的小细节,总会让绿意感觉到不止如此。

先生很好,一直很好。

绿意笑着又撸了把猫,等到约莫差不多了才放着她走。反正如今大猫对小院也熟悉了不少,等饿的时候自然知道去哪里觅食。

……

康熙四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距离除夕尚存五日。

刑部尚书奏报,江南官场贪污渎职,官商勾结,哄抬盐价,买卖官位等事!一击之下顿起惊涛骇浪,夹杂着无数潜伏在水面下的暗涌推到台前来。

东宫尚未动静,连着数日朝堂上接连弹劾不止,便是最开始安静的派系最终也蠢蠢欲动卷入风波,一时之间江南似乎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康熙自是暴怒,转眼便是新年,在此时闹出这般事情自然不爽利。可他并未在年前做出反应,到了封印时,利索地阖上玉玺那此事丢到一边去。

然乌云笼罩之感并未散去。

胤禩特地选在这个时间自然是有道理的,康熙帝对太子复杂的情感,只要是细心的人都能够察觉到。在新年前闹出这事虽会让皇阿玛生气,可这年节时间的沉淀,才能让康熙帝摇摆不定的心态确认下来。

便是不能登时让太子退位,也能让东宫伤筋动骨!胤禩从一开始便也没存着让康熙帝瞬间便对太子失望的想法,事情总是需要循序渐进。

风雨之势渐进,年宴更是异常尴尬,你来我往间的刀锋不绝,隐约控制不住的火药味让康熙帝在宴会上发火,把成年阿哥都禁足了个遍,连无辜的几个都难以幸免。

康熙自打这些阿哥们成年后甚少采取禁足这般命令,这道命令下来,足以看到出康熙帝的怒火尤甚,顿时跳得最厉害的那几人安分了。

胤禛也是被牵连的其中之一,家宴上他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只可惜康熙的怒火是面向那日参与的全部人,据说十四现在还在阿哥所挠头抄《弟子规》。品品这本书是什么意思,便知道如今康熙帝的想法了。

胤禛落了个清闲自在,不用日日上朝成为双方牵扯来回的筹码。只可惜他做出这样清闲度日的态度,康熙帝却来推波助澜,给意图冷静的禛贝勒府又添了柴火。

从康熙四十四年正月,温凉日日不落,被康熙帝召到宫里头去了。

如此盛荣,又是个毫无根基的,便是此前知道康熙帝对温凉的看重,事到如今都有些忍耐不住。若不是禁足令还在,四贝勒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踩破了。

温凉也着实不曾想到最终康熙帝会如此看重他,他能感受到康熙帝的真心疼爱。似乎是真的把温凉当做亲近的子侄般,让温凉也隐约感受到那股亲厚的情感。

温凉此生除开温和外,从不曾有过亲人看重,也不曾看重别人。然在此间多年,蓦然回望过程,却发现了些许变化。这变化不知是从何时起,他对胤禛有了默契看重,对康熙帝有了些许习惯,绿意等人便不说了。

很微妙的变化,哪怕很少,极淡,可对温凉来说,便是不可预料的破冰伊始。

温凉坐在回府的马车内,在闭目养神中摇晃着想到了此处。

果真是与众不同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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