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韶的项链被送到了褚爱东的面前。
看着秘书送上来的茶, 林薇道了谢,然后看向对面:“诸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是才知道这项链是褚家长辈所?赠, 所?以亲自送还回来。”
褚爱东摇头:“实在是惭愧, 犬子?无状,没想?到?做出如此?失格的事情, 我定会给孙先生一个交代的。”
林薇见他一副惭愧和叹吁的模样,老东西还挺能装啊。
她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家里长辈为?此?烦心许久,我也是不?想?惊动诸先生, 所?以取巧行事, 没想?到?阴差阳错, 最?后还是冒犯了。”
“林小姐让褚某羞愧,我若早知道,一定不?会任他如此?猖狂, 他母亲把他惯坏了,每次管教,便与我争吵, 近几年我也是懒得再插手, 结果……惭愧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假惺惺地试探了一番, 都没说到?太有用的东西。
这个过程,林薇目光一直四处张看。
“林小姐,是在找什么吗?”
啊?
林薇像是才反应过来,解释道:“我以为?李叔叔在呢,没看到?人, 有些?意?外。”
“李叔叔?”褚爱东问。
林薇转过头,露出微笑:“他叫李贺, 刚到?香江的时候,提供了很?多?帮助给我们,之后一直就没怎么见了,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他在诸先生这里做事,还以为?今天能见到?故人呢。”
褚爱东没有马上说话,他现在终于知道林薇的来意?。
沉默了几秒,褚爱东笑道:“大概是林小姐看错了,我身边并没有叫李贺的人,他可能在褚家工作,但不?能算是我的人。”
林薇闻言笑了笑,粉色的丹蔻落在茶杯上,娇艳欲滴,她低头饮茶,嫣红的唇色,像是雪中落梅,颜色逼人。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地道:“啊,那?是我误会了,您知道我身边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对于一些?善意?或是恶意?的……窥探很?敏感,李叔叔之前?帮了我不?少的忙,我以为?是诸先生在向我投递善意?的信号,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有了安保公司,她再去?查一些?事情就方便了很?多?,李贺到?底是谁的人,褚爱东的人当初为?什么要翻她的行李,目的何在,这个人是否对她有恶意??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借着褚英韶的事情,她要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这是她原本的用意?,如今又多?了一个吴铭,她自然是要更谨慎一点,搞清楚这个褚爱东打的是什么主意?。
褚爱东微微笑道:“不?管有没有这个人,我对林小姐一直都是钦佩的,华商在港城一直都是人微言轻,这次有林小姐站出来和福升对抗,也是让大家看到?希望,洋行并非是不?可逾越,林小姐大智大勇,是我等楷模。”
这个高帽一戴,林薇立时放下杯子?,可不?敢喝了:“诸先生言重了,形势逼人,我也是被迫入局,担不?得一个“勇”字,能走到?今天,更多?的是运气使然,也撑不?起一个“智”字,如今事情告一段落,我只希望今后能稳中求取,为?自己挣得一个好的营商环境。”
“营商环境?”褚爱东在口中轻轻咀嚼着这个词,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林薇,“不?知林小姐对福升的现任话事人了解多?少?”
林薇顿了一下,她的消息自然是没有褚爱东灵通,伊顿夫人能查的资料太少了,现在不?比以前?,网络通讯不?发达,真?要查首先要去?英国,其次还要找靠谱的人。
对方不?愿意?透漏的事情,她想?知道很?困难。
“这个我确实不?清楚,不?知这位伊顿夫人有何特别之处?”既然提到?了,对方大概就是想?卖个好,她也很?想?多?了解一下这位伊顿夫人。
褚爱东拨弄着指腹的扳指,缓缓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这位夫人很?是低调,福升的股份是继承自她的丈夫,但伊顿先生有两个儿?子?,而她作为?继母获得了全部股权,之后她并没有直接进入董事会,只不?过再一出现,就成为?了福升的话事人。”
褚爱东的意?思是说伊顿夫人不?简单,在丈夫有两个儿?子?的情况下,还能继承全部股权,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还很?有耐心,很?会蛰伏,不?出手便罢,一旦动手,便会精准地收割战果。
和罗恩是完全不?同的行事风格,更令人忌惮。
不?过褚爱东似乎笃定伊顿夫人会对她不?利,所?以这就是他当初偷翻自己包裹的原因?
林薇若有所?思看着手边的茶杯,伊顿夫人自然要防,但褚爱东怕也是来者不?善,他在转移矛盾焦点。
或许不?管她是什么立场,他们都是要对她动手的。
早晚而已。
她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到?这里,她觉得是时候该告辞了。
吴铭的事情,她还不?能提,问李贺是事出有因,吴铭的话就很?古怪了。
走的时候,褚爱东让人拿了个盒子?给她,里面是一对祖母绿的玉石耳环,水头很?足,样式很?复古,但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林薇疑惑地抬头,这礼物不?说多?贵重,但是有点莫名?其妙。
“这是林赫英女士的旧物,我在拍卖会上看到?的,今天林小姐为?送项链而来,我没什么可回礼的,这对耳饰一是为?表谢意?,二是为?犬子?的冒犯,希望林小姐能够收下,不?要推辞。”
所?谓儒商的名?号,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
如果这人不?是找人偷翻她的包,哪怕褚爱东身后冒出一大堆的私生子?,林薇对这样的人也不?会十分厌恶,做生意?不?是交朋友,只要不?是十恶不?赦,她会自动忽略那?些?道德瑕疵,生意?场上这种人太多?了,只和人品高洁的人做生意?会把自己完全限制住。
但现在她觉得褚爱东很?危险。不?是她防备心太重,一个人常年维持人设,做着与之不?符的事情,这样的伪君子?往往非常危险。
连陈恒西都是等到?他死了才敢“造反”。
她自然是要小心一点。
林薇推辞了两次,最?后还是收下了。
有时候收下礼物也是一种交好的表现,至少她现在不?想?和褚爱东有什么龃龉,平白为?自己树敌。
林薇走后,吴铭从内室走出来。
褚爱东将林薇用过的茶杯拿到?手上把玩,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是个天真?又机警的姑娘,你要多?费心了。”
少年垂眸,黑发遮眼,隐藏住眼中的情绪。
褚爱东笑了笑道:“我和你父亲一同长大,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母亲也是我介绍给他的,你又是我一直看着长大的,你我之间?并非主仆,如果你不?愿意?帮阿韶,我也不?会——”
“不?是……”吴铭神色平静,缓缓说道,“我是怕自己做不?好,再让先生失望。”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想?参加魔方比赛,我……需要再了解一下这位林小姐。”
褚爱东笑了笑:“你是不?甘心吧,想?玩就去?玩吧,年轻人想?拼一拼也是好的,但人外有人,你也不?用太介怀。”
得到?应允后,吴铭躬身离开,关门的那?一刻,说不?清楚为?什么,他看了一眼屋内,结果看到?褚爱东将手中的茶杯送到?了唇边。
只一眼,他便垂下眼,果断地关上门。
他在褚爱东身边待久了,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做事,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
“你刚说什么?”孙博然他看着对面的褚英韶,以为?自己听错了。
褚英韶沉着脸,咬着牙说道:“之前?是我不?对,请老师原谅学生之前?的顶撞,我以后……”
他话没说完,有其他老师进来了。
那?位顶着稀疏白发的英国老师,看了他们一眼,将教案放到?桌上,然后在对面坐了下来。
褚英韶没说完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之前?还计划着把人绑了,林薇有保镖,孙博然可没有,这样就可以取回项链,结果那?个女人竟然直接告到?了父亲那?里,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要是再对孙博然动手,父亲就会插手了。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耍!
搞不?好最?开始那?个女人就抱着这个目的,故意?在给他下套,就是为?了拿到?项链!
吴铭竟然也被牵着鼻子?走,这女人心思拐了八百个弯,根本没法猜。
孙博然愣怔着,看着面前?一脸憋闷的学生。
想?到?前?些?天林薇吃饭时的话,她只是说让对方不?再找自己麻烦,这怎么变成道歉了?
他从没想?过这种顽劣的富二代会主动认错,能不?找麻烦,老实地完成课业他就已经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刻,孙博然对林薇又有了新的认识,他知道她有办法,却不?知道她能做到?这一步。
老方到?底是怎么教的女儿??
比智商,阿茵比林薇不?知强了多?少,两人就差了不?到?两岁,但为?什么一个还是小孩子?,一个已经能把事情做得如此?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