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在周日回到南城, 得知梁从音回国?,她惊讶也惊喜,约了两个人吃饭, 给梁从音接风。
她和梁从音这些年也时常相见?, 大学时候那些矛盾早已消散,她那时是怪梁从音不好好珍惜自己, 却?从来都没讨厌过她。
天?气冷, 餐厅定了一家清汤椰子鸡,程锦带了一瓶酒,吃完饭,三人一起去叶蓁家, 坐在地毯上喝酒聊天?。
叶蓁打开公寓暖气,弯腰去橱柜中摸出三个酒杯, 酒塞拔得干净利落, 拎着杯子过去靠到沙发上。
“点点果切好不?好。”程锦拿这当自己家,抱着抱枕打开手机,“你们想吃什么水果。”
梁从音伸了个懒腰:“你看着点吧。”
“那我随便?来喽。”
程锦点了几家附近店铺的外送,没一会儿门铃被敲响, 叶蓁起来去开门时, 门口足足堆了几大袋子。
“这么多?”她吃惊。
“吃不?完放冰箱嘛。”程锦摸过杯子一杯接一杯喝酒, “我现在很需要消费发泄一下, 这几天?真是头疼死我了。”
“程大小姐消费就是点外送啊?”梁从音好笑道,“你再怎么说也要去商场吧。”
程锦瘫在沙发上摆摆手:“没那个精力。”
叶蓁看了她一眼, 程锦昨天?去北城约见?秦氏的人,谈妥与否还没跟她说, 不?过看这个样子,她大约也能猜到七八分结果。
梁从音在, 叶蓁没问,三个人喝着低度数葡萄酒聊一些琐事,彼此都是熟识多年,说起话来没什么压力。
中途,梁从音接到电话,用口型和她们说是上司,自己披上外套去露台打电话。
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叶蓁向程锦杯子里添了酒,出声询问:“我们是没机会了吗?”
程锦看她,面色有?些复杂。
叶蓁撑额:“你这是什么表情,是干脆没见?到那位季总,还是对方?一口回绝。”
“都不?是。”程锦摇摇头。
她晃了一下杯子,抿深红色酒液,然?后说:“我不?仅见?到了,而且对方?答应和我们签合同,把七日翻新的项目给我们做。”
叶蓁一愣,她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难免眼前一亮:“那你……那我们不?是有?救了,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我还以为没戏了。”
今天?看到程锦的脸色,她还以为此事板上钉钉无?望,已经在思索该用什么其他的办法撑过去今年。
“你吓死我了。”她长舒一口气,随后问起项目的相关细节。
“这些还没谈。”程锦仰头一口把酒喝尽,然?后按着她的手,“蓁蓁,和秦氏的合作我可能抽不?出空去对接,需要你和秦氏的人签合同,走各方?面流程,可以吗?”
“没问题。”叶蓁不?假思索,“是和那位负责人季严季总吗?”
“不?是。”程锦摇头,微顿,“和秦既南。”
客厅内瞬间安静,露台门隔绝梁从音的电话声,只有?暖气运作的细微风声回响在二人之间。
程锦艰难地舔了下唇:“虽然?说季严是明面上的负责人,但实际决策还是要经过秦既南,我在北城见?的就是他,下周二,他会过来,到时候,你去跟他签合同。”
叶蓁抬眼,四目相对,程锦眸光躲闪。
她慢慢捏起颗草莓放进嘴里,想了想说:“好。”
程锦愣住:“你愿意去?”
“阿锦,我是公私不?分的人吗?”叶蓁偏头看她,“何况我说过,以前的事都过去很久了。”
他们也都有?了新生活。
程锦手里的牙签不?小心被掰断,她不?敢看叶蓁,欲盖弥彰地叉起一块蜜瓜。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梁从音推开露台门回来,二人的交谈也就到此为止。
晚饭是在家里吃,梁从音亲自下厨,叶蓁程锦两个烹饪废物在一旁洗洗切切打下手。
留美多年,梁从音煎得一手好牛排,嫩而不?腻,饱满留香,丝毫不?逊于外面西餐厅主厨的手艺。
除去西餐,她还清炒了几道菜,味道也都很好。
“你还当什么律师……”程锦啧啧感叹,“要不?我给你投资开餐厅得了。”
“好啊,等哪天?我不?想干了就来找你,到时候别食言。”梁从音笑眯眯。
程锦笑着跟她碰杯:“开玩笑,姐一诺千金。”
吃完饭,叶蓁主动?承担起洗碗的责任,梁从音又接到上司电话,不?得已回卧室去改一份文件。
程锦帮忙收拾了桌子,准备把垃圾顺路带下去,叶蓁擦干净手,从衣架上捞了一件外套:“我送你。”
“不?用,外面冷。”程锦扶着玄关顺口说,“我让司机过来接我。”
“送你下楼。”叶蓁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外面的确是有?些冷,临近十二月,南城的气温在五度左右徘徊,走出单元门禁,一股冷风扑面袭来。
程锦停步:“不?用送我了蓁蓁,你早点回去休息,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叶蓁笑笑:“我是想跟你确认,是下周二是吗,约在哪里?”
“他秘书?应该会联系你。”
“好。”
“那就——”程锦说着转身,却?在触到叶蓁的目光后声音戛然?而止。
她张了张口:“蓁蓁……”
“阿锦,”叶蓁看着她平静道,“你没跟我说实话。”
程锦实在太心虚了,从头到尾,根本不?敢跟她对视。
话被挑开,程锦肩一塌,抄兜和叶蓁一起走进夜色里。
晚上温度低,小区里出来散步的人不?多,淡黄色路灯照着静谧的路,程锦沉默了良久,长舒一口气,说:“蓁蓁,我不?是有?意要瞒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说实话,是结果就是这样,你下周二要去跟他签合同。”
叶蓁捕捉到她话中的重点:“一定要是我?”
“嗯。”
“为什么?”
“秦既南要你去。”
叶蓁沉默。
虽然?心里隐隐有?猜测是如?此,但真听到程锦说出来,还是颤了一下。
程锦停步,侧头:“蓁蓁,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虽说公私分明,秦氏几乎是唯一能救我们的浮木,但你不?仅是我的同事,还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为难你,去还是不?去,你都自己决定。”
叶蓁仰头,天?上挂着一轮凉月。
她见?过很多个这样的夜幕,世?人总爱用月寄情思,以为自己心事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其实无?论何时,月亮都是不?变的,变的只有?人。
她沉默着,良久,轻声说:“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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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上午,联系叶蓁的电话是一通年轻女声。
她自称自己是秦既南的秘书?,同她将时间约在下午五点,地点是集团设在南城的分部。
接到电话时叶蓁在洗手间,挂掉电话,她用冷水洗手,手指被洗得通红。
抬头看镜中的自己,她定了许久,长长吐出一口气。
中午简单吃了点工作餐,下午把工作处理完毕,叶蓁到地方?时离五点还差一刻。
办公大楼设有?前台和门禁,她向前台说明身份,前台拨了一通电话,请她稍等。
片刻功夫,电梯中走出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性。
“叶总监。”文岚刷开门禁,“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叶蓁走过去,礼貌微笑:“我刚到,没等很久。”
二人一起走入电梯,文岚按下电梯按钮,随后介绍自己:“我上午和您通过电话,我姓文,是秦总的秘书?。”
“文秘书?,你好。”
“秦总还在开会。”文岚的态度恰到好处客气,不?会叫人觉得讨好,也不?会叫人觉得疏离,“劳烦您再稍等片刻。”
叶蓁点点头,电梯上到30楼,她被带到一间的办公室,文岚从外面,给她泡了一杯咖啡端进来。
黑色马克杯杯口缭绕着雾气,飘着阵阵淡奶香。
文岚关上门,偌大的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一整面弧形落地窗望出去,城市恢弘天?际线尽收眼底。
黄昏暮色,落日粉橘,如?雾如?画。
这里整栋大楼都很有?设计感,是秦氏在南城的分部,当年专门请了国?际知名建筑设计师打造,称得上是南城地标建筑之一。
叶蓁掌心贴着杯壁,缕缕温热传入她肌肤。
沙发另一侧,搭着件黑色大衣。
办公室的一切过于简约整洁,不?像是有?人长期在此办公的样子,秦氏总部在北城,管理者多也在那,而新闻上,秦既南这几年都在海外。
她视线落在那件大衣上,上等布料,一丝褶皱也无?,沉静的黑色。
叶蓁能想象到秦既南穿上它的样子,不?是以前的他,是现在的他。
秦既南以前冬日都穿得很薄,他爱穿各种卫衣,学校里初次相见?,他一身白色飞行员夹克,清傲飞扬。
盛大日光劈开阶梯,他在光里对她懒懒勾唇,说学妹,你是不?是走错了。
叶蓁眨了眨睫毛,有?些酸,她低头喝咖啡,唇刚碰到杯口,听到办公室门被推开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文岚的声音:“秦总,叶总监已经到了。”
“嗯。”男人脚步声伴随着清淡嗓音靠近。
她抬头,放下杯子,秦既南刚好从她面前走过,手指解着西装纽扣,余光都没有?给她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