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毒解了的缘故,又或许脑袋里的针把出来的原因,我做了一场史无前例,完整的梦。
梦里是年幼的我,住在出水芙蓉的小圆子里,洗着大堆大堆的衣服,寒冬的雪飘进衣服盆子里,冻红了我的双手。
一直到深夜,那成堆的衣服终于洗完了,有人偷偷溜进我的小屋中,小声唤着我的名字。
“阿轻啊,真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纪要承受这些。”
劳累了一天,我太困倦了,无法回答同她说话,只隐约感觉到冰冷胀痛的双手传来一阵清凉,然后被捂进严严实实又温暖的被我中。
等我醒来,四周还是黑暗中,我正纳闷,天怎么还没亮,我都醒着了,等肚子饿得咕噜噜叫起来,才想起我已经被人贩子抓进了小黑屋,每天只给一顿饭,一顿一个冷得硬邦邦的馒头,吃不饱,没力气逃窜,却……对这样的日子毫无怨言,因为除了饿,我再也不用承受别的痛苦。
直到有一天,屋子里多了个人,他被吓得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得我心烦意乱,却又不忍心苛责他。
毕竟不是每个小孩子都生活在痛苦里,并对这样的处境习以为常。
于是我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小小的一只手,很嫩很柔软,只有中指小骨节上有一层茧,这是刻苦读书之人才会有茧。
想来这位小孩儿是个锦衣玉食,一心只用读圣贤书的富家少爷呢,难怪一进来就只会哭。
他似乎是被吓到了,哽咽着问我:“你是谁?”
我明明没什么力气,却还是面对着无法看到我的他微微一笑:“和你一样被拐来的小孩子呗。”
他突然就不哭了,反握住我的手,仿佛拉住了一片救命的稻草:“那你不害怕吗?”
我笑:“害怕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他不说话了,或许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又或许仅仅是哭累了,总之,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也没力气再多说半句话了,强烈的饥饿感让消耗着我的精力。
直到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说到声:“你还在吗?”
我不由得又笑,不是一直抓着我的手吗?还问这样没用的问题:“我在。”
“你被抓紧来多久了?”
“很久了,都不记得具体是多久了。”
“那我们会怎么样?”
“大概会卖到离自己家乡很远的地方吧。”
“你好像对这种事情很了解。”
“楼里人总这样吓唬我,我都听腻了。”
“楼里是哪里?你的家吗?”
“楼里是男人消遣的地方,不是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的。”
“你好可怜啊……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洛子轻。”
“我们的名字好像哦,你叫洛子轻,我叫书子洛,只是姓氏不同呢,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称兄道弟?”
“不是你说害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吗?那我们做兄弟,以后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不就是吗?”
烛火幽微时,我睁开了眼睛,那些同千重一的种种过往都涌现在我脑海里,原来,我和他是这样认识的,原来我真的是他的子轻。
“醒了?”
苏越坐在我房里,看着我坐在床上发愣。
那些久远的记忆让我一时间回不过身来。
“你毒也解了,针也拔了,是时候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了吧?”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嫌弃的看向我。
我该做的事我自然要去做,不过我现在更想去出水芙蓉打听一个人。
翻身下床,我郑重其事的看向胡吃海喝的苏越。
看得他一脸紧张:“你干嘛?”
“你常年流连在烟花之地,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苏越顿时松一口气:“原来是打听人啊,吓死人了你,我还以为遇到什么事儿了呢。”
看他这表情,分明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不能告诉我的那种。
“你知道梅音吗?”我问。
他蹙眉苦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什么印象。”
我鄙夷的起身,继续收拾我为收完的行李,临走前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搜了一遍他的神。
“哎哎哎?你这小子干嘛呢?”
在他的反抗声中,我成功收出几锭银子,以及我的白露宴邀请函,这才潇洒离去。
呵,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这些把戏我天天看着,还想瞒过我的眼睛?